入夏的太阳像团烧红的烙铁,悬在清平县城上空整整一个月。任天侠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干裂的土地,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城垛——地里的麦子早在半个月前就黄透了,麦秆细得像麻线,麦穗瘪得能捏出粉末,风一吹,枯黄的麦叶打着旋儿飘起来,连带着尘土扑在人脸上,呛得人直咳嗽。
“团长,各乡的报表上来了,麦子……几乎绝收。”警卫员小周捧着账本跑过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刚擦完又冒出一层,“幸亏开春听您的,让乡亲们扩种了油菜和菠菜,那些菜耐旱,还能收个三成,不至于颗粒无收。”
任天侠点点头,目光落在城墙根下的菜畦里。那是民兵连组织乡亲们种的,油菜的叶片虽有些发蔫,却还透着点绿;菠菜贴着地面长,倒比麦子精神些。可他心里清楚,这点菜根本不够——清平县城加上独立团的战士,足足有五千多张嘴,要是旱情再持续下去,麻烦就大了。
没等他细想,侦察连的战士又带来了坏消息:“团长,南边的地里闹虫灾了!蝗虫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刚种下去的豆子苗,半天就被啃光了!”
这个消息像块石头砸在任天侠心里。他立刻带着周明远、林虎和各连连长去地里查看。刚出城门,就看见几个老乡蹲在田埂上抹眼泪,地里的豆子苗只剩下光秃秃的茎秆,蝗虫趴在上面,“沙沙”地啃着最后一点绿。一个老农见任天侠过来,颤巍巍地抓住他的手:“团长,这日子可咋过啊?麦子绝收,豆子又被虫吃了,今年秋粮肯定完了……”
任天侠拍了拍老农的手,声音沉而有力:“大爷,您别急,有我们在,饿不着大家!”他转身对众人说,“现在起,全团行动:第一,让炊事班统计粮食储备,每天定量供应;第二,各连组织战士去地里捉虫,蝗虫、豆虫、蚱蜢,还有土里的蛹子,都能吃,既能减少虫害,又能当粮食补充;第三,周政委,你牵头让民兵连教乡亲们捉虫、晒虫干,咱们一起扛过去!”
周明远立刻应下:“我马上安排!民兵连的王连长已经带着人在地里忙活了,我再让宣传队编些顺口溜,教大家怎么把虫做得好吃——用油一炸,又香又顶饿。”
当天下午,清平的地里就热闹起来。战士们挎着竹筐,弯腰在庄稼地里捉虫,林虎带着特战队的人还发明了“捕虫网”——用树枝做架,蒙上纱布,一挥就能网住一片蝗虫。有的战士捉了豆虫,直接在地里生火,把豆虫串在树枝上烤,烤得金黄冒油,闻着竟有股肉香。一个年轻战士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团长,好吃!比野菜香多了!”
乡亲们见战士们吃得香,也放下顾虑,跟着捉虫。孩子们最积极,拿着小网在田埂上追着蝗虫跑,筐里很快就装满了。到了傍晚,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晒着虫干,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焦香,原本压抑的气氛,渐渐被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取代。
这天晚上,任天侠去粮食仓库查看。保管员打开仓门,里面的粮食堆得像小山,有去年收的小米、玉米,还有战士们开荒种的红薯干、土豆。“团长,按现在的定量供应,这些粮食加上晒的虫干和能收的油菜、菠菜,咱们清平县城和独立团,撑个两三年没问题。”保管员的话让任天侠松了口气。
可没等他轻松几天,通信兵就带来了鲁西专署的消息:专署驻地闹了粮荒,麦子绝收,秋粮又没指望,战士和乡亲们已经开始吃野菜了。紧接着,又传来张勇团长的急报——他的部队驻守在聊城方向,受旱情和虫灾影响,粮食储备也见了底,战士们每天只能喝稀粥。
任天侠拿着两份电报,眉头拧成了疙瘩:“专署是咱们的靠山,张勇团长的部队还多次帮过咱们,他们缺粮,咱们不能不管!”他立刻召集会议,周明远和各连连长都赶了过来,听任天侠说要送粮,所有人都举双手赞成。
“我同意!”周明远第一个开口,“咱们有储备,能帮就帮。我建议调用军车运输,速度快,还能避开路上的小股敌人。物资方面,除了粮食,再装上些油菜、菠菜和晒好的虫干,既轻便,又能给他们补充营养。”
任天侠点头:“就这么办!让警卫连准备三辆军车,两辆送鲁西专署,装一半粮食、一半蔬菜和虫干;一辆送聊城的张勇团长,多带些耐放的红薯干和土豆。周政委,你亲自跟车去专署,顺便把咱们储粮、应对旱虫灾的经验跟他们说说,帮他们早点渡过难关。”
第二天一早,三辆军车就停在了粮食仓库门口。战士们动作麻利地往车上搬粮食,民兵连的乡亲们也赶来帮忙,有的往车上塞晒好的虫干,有的把刚收割的油菜捆好递过去。周明远检查完物资,跳上第一辆军车,对驾驶员说:“路上注意安全,尽快把东西送到!”
军车驶离清平县城,扬起一路尘土。周明远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干裂的土地,心里满是感慨——要不是去年任天侠坚持让战士们开荒种田、多储备粮食,今年这旱情,他们也未必能这么从容地帮衬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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