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东北,寒风卷着沙土粒子砸在炮兵团的炮管上,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任天侠站在团部训练场的高坡上,手里攥着份装备统计册,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串扎眼的数字——一师炮兵团满编243门步兵炮、243门迫击炮,可半数炮管都磨出了深痕,连标尺刻度都快磨平;装甲团更甚,81辆装甲车有30辆是焊着铁皮的旧货,243辆轻型装甲车的轮胎十有八九是补了又补的翻新货。
“司令,这账算得清,可家伙顶不住啊!”参谋长林虎喘着粗气跑上来,棉帽上落满积雪,“昨天二师装甲团拉练,一个营的27辆装甲车坏了11辆,轻型装甲车更是趴窝了一半。敌人的装甲连都是新家伙,咱们这装备数量是够,可真打起来就是活靶子。”
政委谷士聪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了结:“瓦西里那儿的装备才叫硬通货——76毫米加农炮一门顶咱们两门步兵炮,T-34装甲车装甲厚、速度快,一辆能挑咱们三辆旧货。他那儿光是备用的加农炮就有54门,T-34少说36辆,要是能弄来,咱们的炮兵团、装甲团才算真有战斗力。”
任天侠猛地合上统计册,雪沫子从指尖滑落:“数量够,质量差,等于白搭。必须换!廉立新!”
政治部主任廉立新正带着干事给装甲连登记新补的轮胎,闻言立马跑步上前,军靴在雪地上踩出规整的印子:“司令,您吩咐!”
“三天,从瓦西里那儿把好装备弄来。”任天侠的目光像淬了冰,“咱们不是没编制,是编制里的家伙太次,得给战士们换批能扛枪林弹雨的硬货。”
廉立新心里门儿清,瓦西里那老毛子是个“酒疯子”,上次联谊时抱着伏特加喊“中国酒太软”。当晚他就托老乡换了八瓶七十度的烧刀子——这酒烈得能点着,第二天一早就扛着两袋精米登门,老毛子冬天就馋这口细粮。
瓦西里的营地里,篝火正旺,几个苏军军官正围着酒壶猜拳。见廉立新扛着酒过来,瓦西里眼睛一亮,当即抄起个铝制酒壶:“廉,敢不敢比量比量?输一局,给你6门加农炮;输两局,添9辆T-34!”
“赌就赌!”廉立新拧开酒瓶盖,辛辣的酒香瞬间盖过伏特加味,“但我要的是能直接拉上战场的,仓库里的破烂别拿来凑数。”
两人端着粗瓷碗一碰,仰头就灌。烧刀子入喉像吞了火炭,廉立新强压着胃里的翻涌,一碗接一碗地跟瓦西里拼。旁边的警卫员看得脸都白了,想上前阻拦,却被他用眼色顶了回去——他算得明白,这一碗酒换回来的,是炮兵团能精准打击的火力,是装甲团战士能活着回来的底气。
从清晨拼到暮色四合,瓦西里终于撑不住,瘫在篝火旁拍着大腿喊“认输”。廉立新强撑着跟苏军副官敲定清单:6门加农炮、9辆T-34,后天一早交接。刚走出营门,他就一头栽进警卫员怀里,胃里的灼烧感直冲天灵盖。
可没等交接,急救队的马蹄声就划破了营区的宁静。跟着去撑场面的十个年轻战士,硬着头皮跟苏军军官拼了酒,回来后全醉得不省人事,其中四个已经没了意识,军医正跪在雪地里做人工呼吸,急救箱的绷带撒了一地。
“你他娘的糊涂透顶!”任天侠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廉立新的帐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窗前,指着外面抬着担架的战士,声音里满是怒火,“我要你换装备,是为了让这243门炮、81辆装甲车能护住战士,不是让你拿战士的命换!这几个娃要是救不回,你这政治部主任立马滚蛋!”
廉立新的酒意瞬间醒得干干净净,看着雪地里盖着军大衣的战士,脸白得像纸:“司令,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谷士聪连忙拉住任天侠,林虎也劝道:“司令,廉主任也是急着给部队升级装备,先让军医救人要紧。”
廉立新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装备统计册上:“我这就想别的法子,不靠拼酒!”
接下来的两天,廉立新把自己关在帐篷里翻苏军装备手册,忽然想起瓦西里上次喝酒时抱怨“装甲车发动机老熄火,没人会修”。他眼睛一亮,当即找来了装甲团的老技工——那是能把报废发动机拆了重装的好手,又带上几箱从战场缴获的原厂零件,再次去找瓦西里。
“瓦西里上校,这次不是来喝酒的。”廉立新笑着递上零件盒,“听说你们的‘铁疙瘩’闹脾气?我们的技工能治!”
瓦西里正对着五辆趴窝的T-34发愁,闻言立马拍手叫好。老技工挽起袖子钻进车底,叮叮当当忙活了四个小时,原本罢工的装甲车竟缓缓启动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沉稳有力。瓦西里握着廉立新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廉,你真是我的救星!”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廉立新顺势说道,“我们的炮兵团缺重炮,装甲团缺制式车,你们仓库里闲置的装备,不如折算成维修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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