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东北进入极寒天气,气温降到零下三十多度,呵气成冰。士兵们在帐篷里支起土炕,晚上围着炕头学认字、练战术;白天则裹着厚棉衣,顶着寒风给麦田培土、给猪舍加草料。医疗卫生队在各村设立了临时医疗点,医生带着仅有的盘尼西林、退烧药,免费为老乡看病,还手把手培训了二十多名本地青年当赤脚医生。识字班办在废弃的小学校里,刘振海编写的《黑土识字课本》特别受欢迎,“田”“粮”“枪”“民”等生字都配着简单的插图,老乡们摸着课本上的字,笑着说:“以前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现在能给前线的儿子写平安信了。”
1946年2月,立春的消息随着暖流传到根据地。黑土地开始解冻,踩上去软软的,士兵们和老乡一起忙着春耕,拖拉机(从日军仓库缴获的旧机器)在田埂上轰鸣,播种机撒下的麦种落在湿润的泥土里。养猪场里的猪崽长成了百余斤的肥猪,鸡舍里的母鸡每天能下几百个蛋,山林里的野菜冒了芽,根据地渐渐有了烟火气。政权建设也同步推进,任天侠从精简人员中抽调四十余名干部组成工作队,深入各村镇召开村民大会,选举出村长、农会主任,还组建了十个民兵中队。十八岁的赵铁柱第一个报名参军:“以前日军抢粮,伪军抓壮丁,现在部队帮我们种地、保护我们,我也要拿起枪守家!”民兵们配备了步枪、土枪和手榴弹,每天和正规部队一起出操训练,脚步声震得路边的野草微微晃动。
3月,四平城内的局势愈发紧张。国民党军调集主力,开始向四平方向集结,小股别动队频繁袭扰根据地。一天清晨,陈峰带着合成营的侦察组在条子河沿岸巡查,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三十多名敌军的身影,正猫着腰摸向不远处的粮囤。“吹号,调工兵炸掉河上的木桥,步兵抢占东侧土坡,机枪组架在老槐树下!”他语速极快地下达命令,同时拔出驳壳枪,对着空中扣动扳机示警。合成营的士兵早已形成默契,工兵扛起炸药包冲向木桥,步兵踩着田埂快速迂回,重机枪瞬间在老槐树下架起,枪口对准敌军来路。民兵队也闻声赶来,赵铁柱抱着土枪趴在田垄后,跟着正规部队的节奏瞄准。敌军刚靠近粮囤,木桥就“轰”地炸开,退路被断;土坡上的步枪齐射,正面火力压制得敌军抬不起头;陈峰带着侦察组从侧面突袭,手里的驳壳枪接连开火,敌军阵脚大乱。不到四十分钟,袭扰之敌被全部击溃,缴获了两车粮食和十余支步枪。赵山河把缴获的粮食分给周边村落,老乡们提着自家腌的酸菜、蒸的黏豆包送到部队,军民之间的感情在战火里愈发深厚。
1946年4月,春风吹绿了根据地的麦田。任天侠站在新建成的司令部土楼上,望着远处四平城的方向,又转头看向脚下的黑土地:田埂上,士兵和老乡正忙着锄草;养猪场里,饲养员在给猪喂食;民兵队的训练声此起彼伏;粮囤堆得像小山,上面盖着防雨的油布。电台里传来前线的消息,国民党军即将对四平发起总攻,但他心里很踏实——根据地的统计数据摆在桌上:半年来共开垦荒地两千三百余亩,收获粮食六十余万斤,养猪三百二十余头,捕鱼、打猎收获肉类两万五千余斤,不仅彻底解决了三个师的粮食供应问题,还储备了足够支撑两个月的战备粮。
远处的四平城已隐约传来炮声,任天侠握紧了腰间的枪。他知道,这半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在国民党军忙于争夺大城市的空隙里,他们用锄头和枪杆子在黑土地上扎下了根。这根脉,连着前线的枪膛,连着老乡的柴房,更连着东北大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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