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爬高，眼看快到晌午，地里干活的人快要回来了。司南卿拍了拍手上的灰，朝着堂屋方向扬声喊道：“奶，时辰不早了，我去南坡叫我娘回来做饭啦！”
一直竖着耳朵关注外面动静的吴婆子，一听这话，猛地从门槛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院子里，尖声阻止：“喊什么喊！地里的活儿不等人！一顿饭而已，我们俩大活人还做不了？用得着特地叫她回来？！”
她可不能让柳氏这么早回来，少干多少活！更重要的是，经过早上杀鸡事件，她心里对司南卿莫名发怵，下意识想把她拘在眼皮子底下，觉得让她去做饭总比放她出去或者让她闲着强。
吴婆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吩咐而不是商量，指着厨房：“你去做！我给你烧火！”
司南卿心里简直要笑出声，面上却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露出一副乖巧又有点为难的样子：“啊？奶，您让我做啊？我手艺可不如我娘，万一做得不合您胃口……”
“少废话！让你做你就做！还能毒死我不成？”吴婆子不耐烦地挥手，率先朝厨房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你又不是没做过！”
“好的，奶奶。”司南卿跟在后面，声音清脆应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做饭。”
进了厨房，司南卿扫了一眼食材。缸里还有小半袋糙米，墙角堆着些土豆、萝卜和早上剩下的野菜，梁上还挂着一条不大的风干肉。
她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吴婆子已经一屁股坐在了灶膛前的小凳上，拿着火折子，没好气地准备生火。
司南卿挽起袖子，动作麻利地舀米淘洗。她没像柳氏那样省着吃，而是足足舀了平时一家人的量，看得吴婆子眼角直抽抽，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
米下锅，司南卿开始处理配菜。她拿起那条风干肉，毫不犹豫地切下大半，切成薄片。又挑了几个大土豆和萝卜，去皮切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吴婆子心疼得直吸气——那肉是她留着等李大宝回来才吃的！那土豆萝卜也挑最大的！
“李二丫！你要死呀你……”吴婆子忍不住想开口制止。还没说完，只见李二丫从油罐子里舀了一大铲子，“死丫头，太多了，做个萝卜放这么多油干什么？”
司南卿可不管，直接下锅。一抬起头，一脸无辜：“奶，油多好吃又养人？而且家里有病人，又是干重活的人，我们得吃点好的！”
吴婆子再说什么也晚了，只能愤愤地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火，下次再也不让李二丫进厨房。不是嚯嚯她的鸡就是嚯嚯她的油，火光映着她阴沉的脸。
司南卿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直乐，手上动作不停。
热锅，下肉片煸炒，直到肥肉部分变得透明，沁出油脂，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吴婆子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口水。
接着，司南卿将土豆块倒进去翻炒，加水，盖上锅盖焖煮。她又快手快脚地用剩下的野菜和一点点面粉，搅了一锅面疙瘩汤。
很快，浓郁的饭菜香气就从厨房飘了出去，比早上炖鸡的香味更勾人。糙米饭的蒸汽混合着肉炖菜的咸香，还有面疙瘩汤带着野菜清气的暖意。
吴婆子坐在灶膛前，闻着这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心里的火气和心疼，奇异地被这食欲压下去不少。她偷偷瞄了一眼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色泽诱人的炖菜，又看了看旁边那盆绿莹莹的面疙瘩汤，忽然觉得……这死丫头做饭，应该很好吃，废话，放这么多油，炸鞋底也好吃啊！
她笑眯眯地对着还在灶膛边磨蹭的吴婆子道：“奶，我做的饭菜，是不是很香？”
吴婆子看着桌上实实在在的饭菜，哼了一声，没再骂人，只是别扭地站起身，嘟囔道：“还不赶紧去叫人回来吃饭！” 只是那眼神，却忍不住往那盆炖肉上瞟了又瞟。
这时，李文音也闻着香味凑了过来，李二丫看了看一上午啥也没干的李文音，心里暗想，不急，一个一个的收拾。
南坡的麦子上午已经种了大半，下午早收工。
日头西斜，又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辰。
李二丫语气“乖巧”地说道：“奶，眼看天快黑了，今晚的饭还是我去做吧？”
她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琢磨着晚上要节约一点，可不能像中午，一顿就去了三天的量，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声阻止，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堪称“和蔼”的干笑：
“别别别！二丫啊，中午你一个人忙活半天，累坏了吧？晚上你就好好歇着！这点活儿哪能都让你干？” 她一边说，一边赶紧朝刚从里屋出来的柳氏挥手，“柳氏！愣着干什么？赶紧做饭去！没看天都快黑透了吗？”
柳氏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哎”，抬脚就要往厨房走。
“娘！” 司南卿立刻出声叫住柳氏，随即转向吴婆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娘这会儿怕是没空做饭呢。”
吴婆子眉头一拧：“她有什么没空的？”
司南卿叹了口气，语气认真：“我爹刚才腿疼得厉害，气都喘不匀了，娘得在旁边守着，给他顺气按摩才行。这万一要是离了人，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奶，您说是不是？总不能为了做饭，连我爹的身子都不顾了吧？”
她这话直接把照顾病人的大帽子扣了下来，噎得吴婆子张着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总不能说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吧？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了！
吴婆子脸色变了几变，目光在神色“担忧”的司南卿和一脸顺从却站着不动的柳氏之间来回扫视。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死丫头就是不想让她娘干活！而且句句在理，让她抓不住错处！
让她自己去做？她可不想劳累，让柳氏去？这死丫头肯定还有后招等着。
她转身对着覃氏：“覃氏，今晚的饭你去做。”
“娘……”覃氏刚想找借口。吴婆子，“你平时少回来，这难得回来一次，不好好孝敬一下我和你爹？”覃氏只能不甘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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