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逃荒路开始,司南卿就从未敢真正沉睡。她总是抱着那把冰冷的弩,倚着背篓,维持着一种半睡半醒的警觉。明天就要和王家村的人分道扬镳了,今晚她更是不敢沉睡。
夜里,山林间寂静得可怕,只有寒风呼呼地刮着,就在这寂寂之中,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惊醒了司南卿。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几条鬼鬼祟祟的黑影,摸向他们李家村队伍里还有较多余粮的几家人的休息区域。还有两三道朝着他们李家大房而来。
王家村的人!司南卿一下弹起,发出尖厉的警示:
“有贼!王家村的人来偷粮了!大家快起来——!!”
李家村的人本就睡得不安稳,闻声顿时惊醒,慌乱地抓起身边的棍棒柴刀。而那几个正在行窃的王家村人,被发现后先是吓得一僵,随即眼中凶光毕露——既然偷不成,那就明抢!反正都快饿死了!
“跟他们拼了!抢到粮食才能活!” 王家村那边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更多的黑影从他们休息的方位冲了出来,一个个眼睛赤红,状若疯魔,朝着李家村堆放粮食的地方扑来!
“拦住他们!保护粮食!” 李强怒吼着,带着巡逻队的青壮顶了上去。
李木森也红了眼,挥舞着平时做木工用的斧头。
“爹,你护着娘和弟弟妹妹!” 司南卿对李大牛喊了一声,自己则迅速寻找有利位置,手中的弩箭在黑暗中泛着冷光,但她没有轻易发射,场面太混乱了,敌我混杂,流矢极易误伤。
两村的人瞬间打成了一团!平日里或许还有几分乡亲情面,此刻在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下,早已荡然无存。
有人为了护住一袋糙米,被几个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有人为了抢回被扯走的包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咬;李强和几个王家村的壮汉扭打在一起,身上很快就见了血。
一个王家村的汉子抢起棍子正要砸向王奶奶的头,司南卿拿起弩,直接射了过去。
“嗖!”
弩箭离弦,精准地射穿了那汉子举起棍子的手臂!
“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那汉子捂着被洞穿的手臂倒地哀嚎。
这一箭,狠辣、精准,也让抢夺的王家村人动作一滞。
“谁再敢上前,下一箭,射的就是喉咙!” 司南卿声音冰冷地传开。她端着弩,一步步向前,扫视着那些被震慑住的王家村人。
双方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对峙着,喘息着,地上躺着几个受伤的人,不断呻吟。王家村的人看着司南卿手中的弩,看着她身后虽然惊慌但依旧聚拢在一起的李家村人,再看看自己这边受伤的众人,知道今晚无论如何是讨不到好了。
“走……我们走……” 王家村那边,村长捂着流血的额头,嘶哑着下令。
他们狠狠地瞪了李家村众人一眼,然后才踉踉跄跄地退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经过两村交战,众人都无比深刻地感受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形势很严峻。李村长的声音在疲惫的队伍中响起:“往北,继续往北!听说北边还有些城池未陷落,总能找到一条活路!”
然而,命运的残酷远超想象。他们再次遭遇了土匪。土匪利用地形优势,滚木重石先行,而后冲杀下来。村里的青壮虽奋力抵抗,但连日逃亡,体力与士气早已跌至谷底。
一场混战,死伤惨重。
一个土匪把大刀对准了三娃和四丫,李强为了掩护孩子,背上被砍了深深一刀。
“叔,小心。”李二丫抢了一把土匪的刀,突围了过来保护李强。
李木森的手臂也被钝器砸伤,无法再抬起。
更令人心痛的是,又有几名村民永远倒下了,其中就包括炭火合作社的满仓。二丫的心情也无比沉重。这娃年纪不大,但是干活卖力,又孝顺。二丫对他们两兄弟的印象极好。
但生活还得继续。
李村长休整了队伍,携带的粮食又被抢走一部分,被子也少了不少。屋漏偏逢连夜雨。天色阴沉得可怕,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下来,刺骨的寒风卷着湿气。
“看这天色,估计要下大雪了。” 司南卿抬头望天,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必须尽快找到能躲避风雪的庇护所,否则,不等蛮兵追来,光是失温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大家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半塌的山神庙。庙宇破败,但至少有了四面墙和残缺的屋顶,可以勉强抵御风寒。
众人挤在冰冷的庙里,听着外面风声凄厉,又冷又饿,伤者的呻吟和孩童压抑的哭泣声交织,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队伍中眼尖的人指着远处隐约的轮廓发出欢呼:“城!是城墙!我们到城镇了!”
大家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相互打气,互相搀扶着,朝着那晨雾中的城池蹒跚而去。
高大的城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手持兵戈、神情冷漠的守军。任凭李村长如何哀求、诉说遭遇、表明身份,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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