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城一役,残部在贺努尔的带领下,仓皇弃城东逃,一路溃退至南蛮边境最后的屏障雁门城。
雁门城,地势极其险要,两侧是连绵高耸、难以逾越的峻岭,如同天然屏障,唯独中间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而雁门城就扼守在这咽喉之上,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也是为什么大炎王朝国力远胜南蛮,却多年来始终无法彻底解决边患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攻破雁门城的代价实在太大。
若在平时,自己即便丢了南梁城,只要他能顺利逃回雁门城,甚至逃回南蛮国内,凭借其家族和三皇子的势力,虽然会遭受重创,但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南蛮国君为了制衡大皇子,也可能对他从轻发落。
然而,现在情况截然不同了。
大皇子哈吾勒,被苏林霄生擒了!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在南蛮朝堂和边境线上。
一位皇子,而且是拥有继承权的嫡长子,成了敌国的俘虏!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失败,更是国体上的奇耻大辱!南蛮国内,尤其是三皇子一派必然会借此机会大肆攻讦,将南梁城失守、损兵折将的所有罪责都扣在他的头上。他那个乐于见儿子相斗的国君,虽然气恼,但这次也绝不可能不保他,所以很可能为了平息众怒、挽回颜面,直接把锅甩在自己头上。
对于南蛮朝廷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已经不是如何夺回南梁城,而是如何尽快将大皇子赎回。任由本国皇子在敌国为囚,是任何一个政权都无法忍受的耻辱和软肋。
谈判,成了南蛮目前唯一的选择。而主动权,此刻完全掌握在了苏林霄和大炎王朝的手中。
苏林霄站在收复的南梁城头,眺望着雁门城的方向,手中摩挲着那枚从哈吾勒身上取下的蟠龙佩,眼神深邃。
这一次,他不仅要让南蛮付出惨重的代价,更要借此机会,彻底解决大炎边境问题。这次还要多谢哈吾勒,要不是他,哪怕赢了,对于苏家军来说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但是有了这个俘虏,一切都不一样了。
赵昊得知大皇子被俘虏,吓得一惊,深怕朝廷得知他通敌叛国,但是想着自己是二皇子的心腹,他不会放弃自己这枚棋子,苏家军掌管兵权已久,现在已经流传苏家军只认苏家人,不认当朝天子,甚至拿着虎符都不能轻易调兵,朝廷还需要他夺兵权,而且贺努尔主动挑起战斗,却以战败收场,他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所以,他不是没机会。
南梁城收复、苏家军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散飞到了各处。黑风山深处的司南卿和村民们也打算回村了。她抚着已经高高隆起的大肚子,战事平息,他……即将班师回朝了吧?
林霄正与几名心腹将领商议战后事宜。
就在这时,亲卫通报,枭六求见。
“将军,”枭六进帐,恭敬行礼,声音压得较低,“主子有事,想请您过去一趟。”他口中的“夫人”自然指的是司南卿。
帐内诸将闻言,皆是一愣,目光微妙地看向林霄。公孙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林霄随即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帐中众人道:“诸位暂且按方才所议准备,具体细节容后再议。公孙先生,此处你先照看。”
“将军自去无妨,此处有我等。”公孙凡连忙应下。
“先生,将军成亲了吗?怎么有了夫人啊?”众人一脸好奇的表情。
“公孙凡摇了摇自己的扇子,此事回京后大家就知晓了。”
一进院子,就看到司南卿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见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她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怎么回来这般急?”
司南卿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我没事,枭六他们护着呢,很安全。这次找你,是有事想与你商议。”
她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是关于合作社的事。我知道你即将班师回朝,京城路远,此后山高水长,见面不易。我想在你离开前,把这些事安排妥当,也好让山里的乡亲们有条活路,有个盼头。”
林霄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心中微软,肃然道:“你说。”
“合作社如今已有木薯粉、木薯饼、鱼干作为基础,辣椒酱、泡椒等新品也在试制,茶油待秋天便可量产。销路初步打开,与幽云城沈县令那边也建立了联系。但我想让它更稳固,真正成为能惠及一方、即便我们离开也能自行运转的根基。”
她条理清晰地说道:
“其一,我希望你能以官方名义,给合作社一份正式的文书或凭信,承认其合法性,允许它在幽云城乃至更远的城镇经营,避免被地方胥吏刁难,也能让往来商旅更放心。”
“其二,合作社需要一个小型护卫队,不需多,十来人即可,主要负责物资运输时的安全和维持作坊秩序。人员可以从可靠村民或伤退的老兵中挑选,由枭字卫帮忙训练一段时间。”
“其三,我与沈言县令有过接触,此人正直,可堪信任。我希望你能在离开前,与他正式见一面,将合作社之事托付他稍加照看,不必特殊优待,只需保证一个公平经营的环境即可。”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司南卿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霄,“合作社的收益,我打算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用于支付村民工钱和扩大再生产;一部分用于购买粮食、盐铁、布匹、药材等集体物资,储备以防不时之需;最后一部分,我想设立一个小的基金,用于资助村里孩童读书识字,或者帮扶孤寡。这件事,需要有个章程,也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管理。强叔为人公正,可当此任,但需要你的支持来确立权威。”
她一口气将思虑已久的计划和盘托出,目光坦然地看着林霄,等待他的回应。这些安排,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生计,更是为了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能有稳定的发展。
林霄静静地听着,看着她因为怀孕而更显柔和的侧脸,她考虑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周全和长远。她不仅在帮他筹备军粮,更是在为这一方的百姓谋划未来。
他看着她,眼神郑重:“南卿,谢谢你。不仅是为我,更是为这里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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