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霄握紧了司南卿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南卿你……愿意和我回京吗？”

他顿了顿，仔细斟酌着用词：“此次班师回朝，交接军务，估计要在京城呆一段日子，短期内不会回到这边。你如今已有七个月身孕，舟车劳顿虽辛苦，但京城名医众多，物资齐全，我在你身边，总归能更方便地照顾你，确保你们母子平安。”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而且……我还欠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婚礼。我想在京城，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过门，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我苏林霄的妻子。”

这番话语，情真意切，考虑周全。而司南卿却沉默了。

跟他回京？这里的一切才刚刚走上正轨，木薯的种植、辣椒的加工、幽云城的贸易渠道……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安排，她若此刻离开，放心不下。

更重要的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代的等级观念和门第之见。苏林霄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是京城世家苏家的嫡子。而她呢？即便顶着“李二丫”的身份，也不过是边陲之地一个逃荒的孤女，无依无靠，与他的家世堪称云泥之别。

“门当户对”四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她与他之间。他现在情浓，自然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可回到京城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呢？苏家的长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来历不明”、毫无根基的儿媳？朝堂之上的风言风语，世家贵族的轻视排挤……她可以不在乎，但她腹中的孩子呢？难道要让孩子从小就在那种异样的眼光和议论中长大吗？

爱情固然美好，但现实往往更加骨感。她不愿成为依附于他的藤蔓，更不愿自己的孩子跟着自己遭受非议。

她坚定地回视着苏林霄，缓缓摇了摇头。“林霄，你的心意，我明白。”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我现在不能跟你回京。”她解释道：“合作社刚刚有了起色，很多事离不开我。我若走了，这里的心血可能就白费了比起京城，这里更需要我。”

“至于生产，”她勉强笑了笑，“你放心，我自己懂医术，我爹娘他们也会照顾我。京城……太远了，也太复杂了。”她轻轻抚摸着腹部，“我想让孩子，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出生。婚礼以后再说吧。”说实在的，婚礼这个仪式感，她没有那么在乎。而且他们虽然有了孩子，但是感情方面，还没到那一步，所以司南卿现在也摸不清自己对苏林霄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他何等聪明，岂会听不出她话语中未尽的深意？他张了张嘴，想告诉她不必在意门第，想承诺会为她挡住所有风雨，但看着她那倔强的姿态，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你要答应我，务必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京城的事一了，我会尽快回来。合作社若有任何难处，立刻让枭卫传信给我。南卿，你记住，你是我苏林霄认定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婚礼，可以等，但名分，我一定会给你。”

班师回朝那日，天朗气清。通往官道的山路两旁，挤满了李家村以及周边闻讯赶来的百姓，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感激与不舍。

当苏林霄一身银甲，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军容整肃、旌旗招展的苏家军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李大牛和柳氏挤在人群最前面，看着那端坐马背、英武不凡的女婿，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他们至今仍觉得如同做梦一般，当初那个被二丫救回来“携恩图报”之人，竟然是当朝声名赫赫的大将军！想当初他们还嫌弃他。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看向李二丫时，又饱含担忧，女儿竟然不跟着女婿回京城去！

柳氏忍不住悄悄拉了拉李大牛的衣袖：“他爹，你说二丫这丫头是怎么想的？姑爷如今是大将军了，接她去京城那是天大的好事，她怎么就不去呢？这夫妻分隔两地的，算怎么回事啊！”

李大牛看着女儿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比柳氏想得更多些。

“妇道人家，懂什么！”他低声呵斥了柳氏一句，“京城那是什么地方？高门大户，规矩多，是非也多。咱们二丫是什么出身？就这么跟去了，无依无靠的，万一受了委屈，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姑爷现在是对她好，可以后呢？”

他顿了顿，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你看现在，咱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了吗？有吃有穿，二丫有本事，在这里她能做主，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跟在咱们身边，虽说比不上京城的富贵，但踏实，自在！我看呐，二丫不去，是对的！”

柳氏听着丈夫的话，心里的那点纠结也慢慢散了。是啊，还有什么比女儿过得舒心自在更重要呢？如今这山里，在女儿的操持下，日子有了奔头，他们老两口也能时常见到女儿，将来还能含饴弄孙，这已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光景了。

苏林霄在马上，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司南卿。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他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声音洪亮而铿锵：“出发！”

大军开拔，蹄声踏踏，旌旗猎猎，向着京城的方向迤逦而去。

司南卿站在原地，直到那支军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才轻轻抚上自己的肚子，低声道：“宝宝，我们等你爹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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