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霄踏入御书房时,神色平静,仿佛只是例行觐见。他目光快速扫过室内神情各异的重臣们,空气中弥漫着难堪的沉默。
他行至御阶前,依礼躬身,声音清晰平稳:“臣苏林霄,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急召微臣,所谓何事?”
这话问得寻常,但落在此时此地,带着难堪的皇帝耳中,却莫名有些刺耳。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身姿挺拔、面容沉静的年轻臣子,喉头滚动了一下,竟一时有些语塞。几日前的志得意满与隐隐的忌惮还历历在目,此刻却要放下身段,重新倚仗对方,这种反转带来的尴尬让他如坐针毡。他张了张嘴,依然难以顺畅出口。
就在皇帝脸色变幻之际,站在一旁的兵部尚书终究是沉不住气了。南境急报如同烈火烹油,烧得他心急如焚,眼见皇帝竟在此刻顾左右而言他,耽误时机,他也顾不得许多,猛地踏前一步,对着苏林霄急声道:
“苏将军!你还不知道吗?南越和南蛮联手了!就在昨夜,南蛮大皇子哈吾勒,联合南越大将阮弘,发兵突袭我南境!雁门城外新营已失,赵广将军重伤!落鹰涧、黑水堡全线告急!敌军来势汹汹,前锋已深入我境!南境……南境处境十万火急啊!”
兵部尚书的声音又快又急,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皇帝的神色。
苏林霄闻言,面上适时地露出“震惊”之色,眉头骤然锁紧,眼神锐利地看向兵部尚书,又迅速转向御座上的皇帝,“南越与南蛮联手?哈吾勒?陛下,此事当真?和约刚定,他们怎敢如此背信弃义,猝然发难?!”
皇帝被苏林霄这“浑然天成”的震惊一带,难以言说的尴尬稍微缓解了些,终于找到了话头,顺着坡下:“爱卿所闻无误。八百里加急刚至,南境……确已烽烟再起。哈吾勒狂妄,南越狡诈,竟敢藐视天威,联手犯境!赵广初到,措手不及,陈到等人恐也独木难支。”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苏林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与期待,“如今局势危殆,爱卿……你久镇南疆,熟知蛮越习性,更兼日前大破南蛮,威名犹在。对此危局,你有何看法?可愿……为朕分忧?”
问题终于摆到了台面上。
苏林霄迎着皇帝的目光,他再次躬身,“陛下!蛮夷无道,毁约背盟,犯我疆土,屠我子民,此乃国仇,亦是军人之耻!臣苏林霄,蒙陛下隆恩,世代受国厚禄,岂敢惜身畏战?只是……”
“只是什么,爱卿直接说。”皇帝急切地说着。
“陛下,属下兵权已如数上交,这军中将士也已知晓,如今话刚放出去,这……属下又重掌兵权,臣怕引起误会,不然臣前往协助陈将军,这样兵权也不用在臣手中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知道,这是苏林霄的不满,但是他别无选择,有苏林霄在,苏家军就不可能听别人号令,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忌惮苏家军的原因。
但此刻,南境的烽火容不得他多想。
“好!好!爱卿忠勇可嘉,实乃国之栋梁!但是兵权还是交还给你朕才放心。原本啊,朕想着你刚大婚,而且孩子也小,想着战事刚定,留你在京城好好陪伴妻儿,哪成想这……”皇帝说着又叹了口气。四周的官员哪个不是人精,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只是无人敢直接说出来。“陛下英明,臣多谢陛下体恤。但只要陛下需要臣,臣万死不辞!”
“好,好,好!既如此,朕便授你南境行军大总管,兼领平南大将军,总督南境一切军务,望你即刻准备,星夜兼程,赶赴南境,替朕,替大炎,重振国威!这一次定要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臣,领旨!谢陛下信任!必不负所托!”苏林霄单膝跪地,声音坚定。
待苏林霄领旨离去,方才还强自维持着君王威仪的皇帝,脸上所有的镇定瞬间崩塌。
“哗啦——!”
他猛地一挥袖,将御案上堆叠的奏章、笔砚、茶盏,尽数扫落在地!内侍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一片,将头深深埋下,大气不敢喘。
皇帝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由青转红,眼中是滔天的怒意与不甘。
“废物!都是废物!” 他低声咆哮,如同困兽,“哈吾勒!南越!还有赵广!陈到!满朝文武!”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从他牙缝里蹦出来,“朕筹划了多久!花了多少心思!眼看着……眼看着就要把南境的兵权真正收回来了!虎符!朕连那虎符都还没摸熟!就这么……就这么又送出去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此次重返南境,苏家威望势必更上一层楼!等到击退联军,平定南境之后……再想收权?谈何容易!只怕比登天还难!
下一次……还有下一次机会吗?皇帝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却不及心中那股憋闷愤恨的万分之一。
“滚!都给朕滚出去!” 他对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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