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廿六·北京
血腥气在京城上空弥漫了三天才渐渐散去。
德胜门内街的尸骸已清理干净,但砖缝里的暗红洗不掉。沿街店铺大多关门歇业,偶有行人也是低头匆匆,不敢多看一眼那些焦黑的墙壁。
乾清宫的晨会气氛凝重如铁。
“阵亡将士抚恤已发放七成,尚缺银十八万两。”户部尚书李待问声音干涩,“阵亡者九千四百余人,重伤一千二百,按陛下定的双倍抚恤,共需……”
“朕知道了。”朱由检打断他,“先从内帑拨十万两,剩下的……从朕的用度里扣。”
“陛下不可!”王承恩急道,“宫中用度已减了又减,再减就……”
“那就减。”皇帝淡淡道,“阵亡将士的家人要吃饭,伤兵要治伤。朕少吃几顿饭,算什么?”
众臣默然。
“兵部,说说军情。”
陈新甲出列:“周遇吉总兵已率残部退回山海关,所部八千铁骑仅存两千三百。居庸关交由副将暂守,守军已补至三千,但多为新募之兵。”
“皇太极动向?”
“退至独石口外三十里扎营,暂无进攻迹象。但探马来报,建奴正在大规模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朱由检闭目片刻。皇太极在等,等明军疲惫,等内部生乱。
“京营还剩多少可战之兵?”
“德胜门、居庸关两战,京营损失近万。如今京城内能立即调动的……不足两万。”
两万。听起来不少,但要守九门,要防内乱,还要随时准备驰援各处,捉襟见肘。
“传旨:从南京、山东、河南调兵入京协防。告诉他们,一个月内必须到。”
“陛下,南京方面……”陈新甲欲言又止。
“说。”
“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上奏,言江南兵不习北地严寒,且需防倭寇、镇流民,请求……暂缓北调。”
朱由检冷笑。又是这套说辞。天启年间辽东危急时,江南也是这般推脱。
“那就告诉史可法:要么派兵北上,要么朕派锦衣卫南下,查查江南的卫所到底还有几个兵在册。”
这话说得极重。殿内温度骤降。
“还有一事。”陈新甲硬着头皮继续,“陕西孙阁老急奏,固始汗虽退,但青海蒙古各部不稳。秦良玉的白杆兵需镇守川东,无法北调。甘肃王承胤伤重未愈,西北防线……”
“西北不能动。”朱由检斩钉截铁,“告诉孙传庭,朕给他临机专断之权。要钱要粮,朝廷尽量给;要兵……让他自己想办法。”
他顿了顿:“但有一条:河西走廊绝不能丢。丢了,咱们连从西域买马的渠道都没了。”
众臣领命。
早朝散后,朱由检独留暖阁。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国运值:428/1000(+3)】
【气运点:4(自然恢复+1)】
【科技进展:蒸汽机运输中(预计三日后抵京)】
【新提示:检测到多股暗流涌动,建议强化情报系统】
气运点还是少得可怜。但至少,开始慢慢恢复了。
“皇爷,徐大人求见。”王承恩轻声禀报。
“宣。”
徐光启进来时,朱由检几乎没认出他。短短几日,老臣瘦得脱了形,官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但眼睛却异常明亮——那是极度疲惫与亢奋交织的光芒。
“陛下,臣有罪。”徐光启一进来就跪下了。
“何罪?”
“蒸汽机……运到半路,锅炉炸了。”老臣声音发颤,“虽无人伤亡,但……但臣辜负了陛下重托。”
朱由检沉默片刻:“起来吧。炸了,就再造。这次知道为什么炸吗?”
“知道。”徐光启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叠图纸,“臣沿途拆解了残骸,发现三个问题:一是焊缝不牢,二是压力控制不当,三是……材料不行。”
他展开图纸,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改进方案:“臣已重新设计锅炉结构,改铆接为整体铸造,虽费工但牢固。压力控制可加装安全阀,超过十个大气压自动泄压。至于材料……”
老臣顿了顿:“需更好的铁,甚至……钢。”
“钢?”朱由检心中一动。
“陛下上次赐下的炼钢法,臣已命人试验。”徐光启眼睛更亮了,“高炉焦炭,再加一种叫‘石灰石’的东西,确实能炼出更好的铁。但离真正的钢,还有距离。”
“需要什么?”
“时间。还有……更多的试验。”
朱由检走到窗边,望向工部军器局的方向。那里浓烟日夜不息,工匠们三班倒赶制军械。但光有刀枪火炮不够,需要的是质变。
“朕给你时间,给你人手,给你钱。”他转身,“但朕要的,不是更好的刀剑,是能改变战场的东西。”
“比如?”
“比如……”朱由检想了想,“蒸汽机带动的大车,不用马拉自己会走。比如能连续射击的火枪,不用装填就能打几十发。比如……”
他停住了。这些对十七世纪来说,太过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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