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光影门户的刹那，一股混杂着腐朽、阴冷、檀香、血腥以及无数难以名状气味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紧随其后的冷月呼吸一滞，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这并非想象中熙熙攘攘、喧嚣吵闹的集市。

眼前是一条宽度不过三丈、蜿蜒向无尽黑暗深处延伸的“街道”。街道地面铺着潮湿、滑腻、仿佛由某种生物皮膜铺就的暗色“砖石”，踩上去软绵绵的，带着令人不适的弹性。街道两旁，并非整齐的店铺，而是一个个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形态各异的光影“摊位”。

这些摊位，有的是一团悬浮的、内部跳动着幽绿火焰的雾气；有的是一张铺在地上的、绣着扭曲符文的破旧毛毯，上面摆着几件看不清模样的东西；有的干脆就是一片扭曲的空间，里面隐约陈列着物品的虚影；还有的摊位前，立着惨白的纸灯笼，灯笼上写着血红色的、无法辨认的古文，散发出阴森的光芒。

摊位之后，是更加深邃、扭曲的黑暗，仿佛连接着不同的空间或维度。偶尔有模糊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停在某个摊位前，与摊主进行着无声的“交易”——双方只是静静地站着，偶尔有点头或摇头的动作，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但似乎能完成以物易物或某种契约。

街道上的“行人”更是千奇百怪。有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只露出一双幽绿眼睛的；有身形飘忽、如同烟雾凝聚、面部五官模糊不清的；有穿着古老服饰、面色惨白、动作僵硬的；甚至还有半透明、散发着微弱磷光的魂体状存在。它们大多沉默地移动着，彼此间保持着诡异的距离，偶尔有目光扫过新来的楚溟和冷月，那目光中不含好奇，只有冰冷的审视、漠然，或者……一丝隐晦的贪婪。

整个鬼市，笼罩在一种低沉、压抑、近乎死寂的氛围中。唯一的声音，是远处不知何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如同风穿过骨笛般的呜咽，以及脚下“街道”偶尔发出的、仿佛吞咽般的粘稠声响。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也极其驳杂混乱，死气、阴气、怨气、各种属性的灵力碎片、甚至还有一丝丝微弱的“神性”或“邪力”残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独特而危险的力场。

冷月只觉浑身不适，月华护体光晕自发流转，抵御着周围无形无质的侵蚀与窥探。他发现，在这里，神识的延伸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和干扰，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只能勉强感知身周数丈范围，且感知到的信息混乱不堪。

“此地……虚实交织，法则混乱，神念难展，需万分警惕。”冷月低声提醒，声音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楚溟微微点头，神色平静。混沌涅盘道种在此地却异常活跃。这种混乱、驳杂、虚实不分的环境，仿佛正是混沌之道最佳的“演武场”。他的感知并未受到太大限制，反而能更加清晰地“看”到此地的本质——无数破碎的空间片段、混乱的能量流、残留的意念碎片以及某种维持此地的、极为古老脆弱的“契约”或“规则”网络，共同构成了这个奇异的“蜃楼”。

“跟紧我，不要离开我周身三丈。”楚溟吩咐道，同时迈步向前走去。他没有刻意掩饰自身气息，但混沌之道的包容性，让他与这混乱环境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和谐”，不像冷月那样格格不入，反而像是融入了背景，不那么引人注目——当然，对于那些感知敏锐的存在而言，他本身的存在就如同黑夜中的明月，难以忽视。

两人沿着诡异的街道前行。楚溟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的摊位。摊位上交易的“物品”也光怪陆离：有干枯扭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未知植物根茎；有铭刻着诡异符文、血迹斑斑的骨片或玉简；有盛放在透明容器中、缓缓蠕动着的、色彩斑斓的粘稠液体；甚至还有被封禁在光球中、发出微弱哀嚎的灵魂碎片……

无一不是阴邪、诡异、或涉及禁忌之物。正常的修士绝不会轻易触碰。

冷月看得眉头紧锁，这些东西大多透着邪气，显然与正道不容。

楚溟却看得饶有兴致。在他的混沌视野中，这些物品的本质无所遁形。许多东西看似邪异，实则不过是特殊环境或能量催生的产物，有些甚至蕴含着罕见的法则碎片或古老信息。当然，也有一部分确实充满了恶毒的诅咒或陷阱。

突然，楚溟在一个摊位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摊位很不起眼，只是一片扭曲的阴影，阴影前摆着几块灰扑扑的、仿佛河边随意捡来的鹅卵石。摊主是一个蜷缩在阴影深处、看不清形态的矮小身影，气息微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吸引楚溟的，并非是那几块石头，而是摊位角落里，随意丢着的一小片残缺的、暗红色的陶片。陶片上，用某种白色颜料，绘制着一个极其简陋、却让楚溟心中一动图案——那是一个抽象的人形，双手高举，仿佛在托举或祭拜着什么，而人形头顶上方，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莲花与漩涡结合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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