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沉默地砍着。柴刀很钝,砍进木头里需要花很大力气。虎口震得发麻,旧伤裂开,血慢慢渗出来,染红刀柄。
他一边砍,一边在脑子里继续推演。
对象是李奎,还有王胖子。推演他们可能的行动模式,推演自己如何应对才能最大限度减少损耗,推演哪些看似屈辱的退让里,其实藏着观察和收集信息的机会。
就像下棋。只不过现在他是棋盘上最弱的那颗子,只能被动挨打。
但挨打的时候,他也在看棋盘布局,在看对手落子的习惯,在看棋路缝隙里那些微不可察的空当。
傍晚回杂役院时,林夜背上的柴捆比昨天更重。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扎实。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尘土里砸出一个小坑。
李奎和跟班早就回来了,正围着井边喝水说笑。看见林夜踉跄的身影,瘦跟班吹了声口哨。
“够卖力的啊,林夜。明天是不是得给你加加担子?”
林夜没应声。他卸下柴捆,堆放到指定位置。柴禾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扬起一片灰尘。
他走到井边,打水冲洗脸和手。
井水冰得刺骨。脸上火辣辣的灼热感稍退,掌心的伤口被水一激,疼得他眼角抽搐。
他就着冷水,啃完了晚上那份硬窝头。
夜幕降临,杂役院渐渐安静下来。累了一天的杂役们早早爬上通铺,鼾声很快响起。
林夜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没睡。
他在黑暗里睁着眼,意识沉入那残破的界面。
能源指示的红色退了一点点,但依旧刺眼。关闭倒计时因为那点苔藓能量,延迟了些,但仍在步步逼近。
他调出今天收集到的所有碎片信息。
王胖子的巡查路线和时间规律。李奎欺压人的常用借口和时机。院子里几个主要的视线盲区。老杂役打饭时那点不易察觉的异常。后山那片长着暗紫苔藓的洼地方位。
信息很少,很杂。
但林夜将它们一点点排列,尝试在脑子里构建一个简陋的模型。杂役院的权力结构,人际关系,日常运作的漏洞。
推演界面随着他的思考缓慢运转,不时跳出一些零碎的结论,大多带着“数据不足”、“可信度低”的标注。
这残破的模拟器,现在确实做不了什么大事。
但它强迫林夜用更系统的方式去思考,去观察,去把那些看似无关的细节联系起来。就像给一个习惯了凭直觉和力量碾压一切的魔尊,套上了一套笨拙但严谨的思维框架。
前世的经验还在。那些对人心、对局势的洞察本能还在。
只是现在,他得用这具凡躯,用这残破的工具,从最卑微的尘埃里,重新开始计算。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短促,凄清。
林夜闭上眼睛。
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怀里的苔藓碎屑隔着布料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明天,王胖子大概会找新的由头克扣饭食。李奎那伙人还会来寻衅。砍柴,挑水,清扫,日复一日。
但后山很大。那片洼地或许不止有苔藓。杂役院的规则再严,也有缝隙。
模拟器的能量还能撑一阵子。他得在这段时间里,找到更多能量来源,哪怕只是最微末的那种。
他得活下去。
不是苟延残喘那种活。是像钉子一样,楔进这泥沼里,一边承受重压,一边悄无声息地往里钻。
直到某一天,钻透这层坚硬的壳。
哪怕只透进一丝光。
夜更深了。鼾声起伏,像潮水。
林夜在潮声里,慢慢睡去。睡得很浅,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在梦里,也在推演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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