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用最钝的刀子，一点点刮开冻土的硬壳。

刷完茅厕，已近中午。林夜到井边打水冲洗。井水冰凉刺骨，冲掉手上的污秽，却冲不掉那股浸进皮肤里的馊味。

他去灶房领饭。

今日是菜粥和窝头。粥稀得能照见人影，窝头依旧硬实。李奎那伙人已经吃完了，正聚在门口剔牙。

看见林夜进来，瘦跟班故意提高声音：“哟，刷完了？真勤快，该让王管事好好奖赏你。”

矮个儿嘿嘿笑：“奖赏他明天把粪坑也掏了。”

林夜没抬眼。他走到发饭的老杂役跟前，伸出碗。

老杂役约莫六十岁了，背驼得厉害，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他默默舀了勺粥，又拿起个窝头，放到林夜碗里。

动作很平常。

但林夜注意到，那窝头比旁人领到的，似乎大半圈。不明显，但指尖触感有差异。

老杂役眼皮都没抬，继续给下一个人打饭。

林夜端着碗走到角落，蹲下。他掰开窝头，里面没什么特别，依旧是糙米混着麸皮。

他慢慢嚼着，目光落在远处老杂役佝偻的背影上。

模拟器没有提示。这或许只是偶然，或许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无声的同情。

但林夜把这点异常记下了。在这个院子里，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可能成为未来推演的一小块拼图。

午后依旧是砍柴。

林夜背着绳子和柴刀，跟着队伍往后山走。膝盖还疼，走路有点跛。李奎那伙人走在前头，大声说笑，时不时回头瞟他一眼。

山路崎岖。林夜走得很慢，渐渐落在队伍末尾。

他没有像昨天那样急着去砍柴。而是稍微偏离主路，朝着记忆中昨日扫描提示的方向，慢慢探索。

模拟器的扫描光晕艰难铺开，半径十丈，模糊得像隔了层雾。

【扫描中……】

【东偏北三丈：普通灌木丛。无价值。】

【正西五丈：岩石结构。稳定性一般。】

【西北十一丈：超出扫描范围。】

信息断断续续。他像瞎子摸象，只能靠偶尔反馈的碎片，拼凑周围环境的轮廓。

走了约莫一刻钟，扫描界面忽然跳动了一下。

【警告：前方七丈，地表温度异常，较周边区域低约两度。原因未知。】

【检测到微弱生命能量反应。类型：植物。信息库匹配中……匹配失败。】

林夜停下脚步。

他拨开拦路的藤蔓，朝着提示方向小心靠近。脚下落叶层越来越厚，踩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声响。

七丈距离，他走了好一会儿。

那是一小片背阴的洼地，阳光几乎照不进来。空气湿冷，带着腐叶的酸味。在几块嶙峋的灰黑色石头缝隙里，长着几簇暗紫色的苔藓。

苔藓很不起眼，紧贴着石面，几乎和石头颜色融为一体。

扫描光晕覆盖上去。

【目标：未知苔藓类植物。】

【能量反应：极微弱，属性偏阴寒。】

【初步分析：可能具备轻微滋养神魂、缓解疲劳之效。资料库无记录，效用不确定。】

【可尝试采集。警告：未知物种，存在风险。】

林夜蹲下身，仔细打量。

苔藓表面有层细微的绒感，触手冰凉。他记得前世一些偏门典籍里提过，某些生于极阴之地的苔藓，对稳固神魂有奇效。但这簇显然不是那种天材地宝，能量反应太弱了。

不过，再弱也是能量。

模拟器急需能量维系。他这具身体也急需任何可能的滋补。

他伸出手，用指甲小心翼翼地从石缝边缘刮下一点苔藓碎屑。量很少，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一点。

他把碎屑拢在掌心。

尝试用意识引导，看模拟器能否吸收。

掌心的苔藓碎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那点暗紫色泽，变得灰败干枯。与此同时，意识深处那残破的界面，闪烁的频率似乎……慢了一丝。

非常细微的变化。但林夜感觉到了。

界面下方，能源指示的红色似乎褪去了一丁点，不再是那种濒临熄灭的深红。

【能量补充：微量。】

【临时界面关闭倒计时延长：约一个时辰。】

【提示：同类型能量补充效果递减。】

有用。

林夜盯着掌心那点灰烬，心脏微微加快。虽然少得可怜，但这条路走通了。这残破东西，真能靠吸收外界能量维持。

他看向石缝里剩余的苔藓。

没有全部采走。只再刮下大约同等分量的一份，用早准备好的一块破布小心包好，塞进怀里贴近胸口的位置。

不能竭泽而渔。这点苔藓生长不易，留待日后或许还有用。

更重要的是，不能留下明显被人动过的痕迹。石缝边缘的刮擦很轻微，混在自然风化痕迹里，不仔细看分辨不出。

做完这些，他才起身，朝砍柴区域走去。

下午的劳作依旧繁重。李奎那伙人似乎打定主意要找他麻烦，总把最难砍的、枝杈扭曲的老树指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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