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点奔流,撕裂黑暗。
林夜的身体猛地弓起,像被无形的锤砸中胸口。喉头发甜,他死死咬住牙,把那口血咽回去。经脉里,那缕沉寂的阴寒之气被强行撬动,像冻土下的冰棱开始移动,所过之处留下细密的、针扎似的痛。
推演在识海里狂奔。
淡蓝的光勾勒出气流路径,蜿蜒,试探,时而撞上堵塞的窍穴,激起更剧烈的抽搐。汗水浸透单衣,冰凉地贴在背上。他攥紧床单,指节绷得发白。
负荷预估没错,是高。
太高了。这具身体像要散架。每一次气息的挪移,都牵扯着骨髓深处的虚弱。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门外弟子均匀的鼾声。
不能停。
他对自己说。停下,这缕气就会重新冻结,机会就溜走了。他盯着识海里那片疯狂闪烁的光,强迫自己跟上那轨迹,用残存的意志去引导,去适应。
痛楚开始变得模糊。
一种麻木的锐利感取而代之。那缕阴寒之气,缓慢地,极其缓慢地,在他小腹深处绕了一个微小的圈。然后停住。
仿佛找到了一处临时巢穴。
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他瘫在榻上,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体内,那一点冰凉的“存在”,比之前清晰了一线。
也仅仅是一线。
【推演中断。引导完成度:7.2%。肉身负荷:极高。警告:继续推演可能导致经脉不可逆损伤。建议休眠。】
光幕暗了下去,留下最后一行警示。
林夜闭上眼,疲惫像潮水涌上来。他几乎立刻就要睡过去。但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月光的光线,划过了他的眼皮。
他猛地睁开。
不是月光。月光是清冷的、均匀的。这道光,更凝实,更……刻意。像有人用指尖,蘸着荧光,在黑暗里画了一道。
光从门缝底下渗进来。
极淡,几乎看不见。但它停在那里,不动,似乎在观察。林夜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呼吸屏住,连心跳都压到最缓。
门外的鼾声依旧。
那道光却开始变化。它像活物般扭动,延伸,探进门缝,在屋内粗糙的石板地上游走。光很柔和,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纯净的蓝色。它蜿蜒向前,爬上桌腿,漫过桌沿,最后停在林夜喝剩的半碗水旁。
水面映出那点蓝光,微微荡漾。
然后,光熄灭了。
一切重归黑暗。死寂。仿佛刚才只是极度疲惫下的幻觉。但林夜知道不是。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推演后的麻痹感,那缕阴寒之气在丹田盘踞,真实不虚。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没有吱呀声,没有脚步声。一个人影,就从那敞开的黑暗里,一步迈了进来。月光追着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是苏璃。
她没穿白天的掌门服饰,只一身简单的浅青色常服,头发松松挽着。她手里也没提灯,刚才那道光,不知从何而来。
她反手,门又无声地合上。
门外弟子的鼾声,被彻底隔绝。偏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一个轻浅平稳,一个压抑克制。
苏璃走到桌边,没看林夜。她伸出食指,指尖悬在那碗水上方。一点微蓝的光,再次从她指尖溢出,滴入水中。
水面无声荡开一圈涟漪。
蓝色的光晕在水里扩散,变淡,最后完全消失。碗里的水,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能量逸散率,百分之九十三点七。”苏璃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惰性介质的吸收效率,低得可怜。”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夜脸上。
林夜躺着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月光下,她的眼睛很亮,但不是反射月光的那种亮,而是从深处透出来的、冷静的观察者的光。
“醒了?”苏璃问,语气像在问“吃了吗”一样平常。
“没睡。”林夜哑声说。
“哦。”苏璃点点头,走到榻边,很自然地坐在旁边的矮凳上。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细微表情。“疼吗?”
“还行。”
“骗人。”苏璃歪了歪头,“你刚才的心跳速率,峰值超过一百八。体表温度骤降,局部肌肉痉挛。疼得快厥过去了吧?”
林夜瞳孔微缩。
她看见了。或者说,她“知道”。在那个他以为绝对黑暗、绝对私密的时刻。
“那道光,”林夜慢慢问,“是什么?”
“一个小把戏。”苏璃摊开手掌,掌心向上。一点蓝光再次浮现,不是火焰,更像一团被束缚的、极其柔和的液态光。“低功率环境扫描光束。附带一点无害的显影介质。用来看看……屋里的‘能量残留’。”
她说着,掌心那团光轻轻一荡。
光晕散开,像水波掠过房间。所过之处,空气里浮现出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轨迹。有些是林夜刚才推演时,阴寒之气无意识逸散留下的。有些,则从林夜身上散发出来,微弱,但顽固地盘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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