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说。
不是疑问,是陈述。
苏璃没否认。她侧过头,看向窗外。屋檐还在滴水,嗒,嗒,嗒,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嗯。”她说,“我来这里……算是出差。观察,记录,然后回去写报告。”
她说得很简单,像在说去隔壁山头采个药。
但林夜听出了别的意味。
“观察什么。”他问。
“文明演化。”苏璃说,“这个世界的灵气运转规律,修行体系的变迁,社会结构的形成。一切。”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本来不该介入的。”
林夜沉默。
他想起之前的种种。苏璃那些跳脱的言行,那些不合常理的手段,那些对宗门事务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掌控。
原来如此。
一个来自其他世界的观测者。带着任务,带着准则,却一次次打破规矩,插手本不该插手的事。
“为什么帮我。”林夜问。
苏璃转过头,看向他。她眼里那潭静水,终于起了点涟漪。
“好奇。”她说,“你是个变量。一个不该存在的变量。”
“变量?”
“模拟器。”苏璃吐出这三个字,“那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它来自更高层的法则碎片,机缘巧合落在了你手里。”
她看着林夜的眼睛,目光很专注。
“你重生,你带着魔尊的记忆,你得到模拟器。这一切串起来,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发生了。”
她顿了顿。
“就像一堆沙子,自己堆成了一座塔。我忍不住想看看,这座塔能垒多高。”
林夜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杯壁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垂下眼,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
“只是好奇?”他问。
苏璃没立刻回答。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浓重,远山隐在黑暗里,只有轮廓。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窗棂。
“一开始是。”她说,“后来……不是了。”
她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屋檐滴水声盖过去。
“观测者准则第一条:不得介入观察对象的命运进程。”她像是在背诵,“我违反了。不止一次。”
她转过身,背靠着窗框。
“帮你提升修为,教你阵法,带你探查阵眼。每一次,系统都会警告。警告等级从绿色升到黄色,再到橙色。”
她笑了笑,笑意很淡,没什么温度。
“昨晚强行催动本源力量破阵,警告变成红色了。再有一次,系统会启动强制回收程序。我会被拖回去,任务评定不合格,记录员资格取消。”
林夜看着她。
她站在窗边,素白的衣裳被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镀了层边。身形单薄,像随时会融进那片光里。
“值得吗。”他问。
苏璃没回答。
她走回床边,在矮凳上重新坐下。这次她没抱膝盖,只是双手交握,搁在腿上。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我不知道。”她说,“但昨晚在石室里,看着那些血色符文压下来,看着你护在我身前……我没想值不值得。”
她抬起眼,看向林夜。
“我只想让你活着出去。”
屋子里静下来。
只有屋檐滴水声,还在固执地响着。嗒,嗒,嗒,像心跳,像计时。
林夜放下水杯。
杯底碰在床头小几上,发出轻响。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地面铺着竹席,触感冰凉。
他走到苏璃面前,蹲下身。
这个高度,他能平视她的眼睛。那潭静水此刻不再平静,底下有东西在翻涌,很复杂,他看不太懂。
“我不会让你被拖回去。”他说。
苏璃怔了怔。
“你……”
“既然我是变量。”林夜打断她,“那就让这个变量变得足够大。大到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大到能让你的系统……重新评估。”
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老祖的血祭计划,我会破坏。青岚宗的危机,我会解决。等这一切结束,你的报告里,可以写这个变量如何扭转了既定的命运线。”
他顿了顿。
“那不算介入。那是记录了一次罕见的文明演化转折点。”
苏璃看着他,眼睛慢慢睁大。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
“你知道那有多难吗。”
“知道。”林夜说,“但总比看着你消失要好。”
他说完,站起身。
胸口还残留着药力化开后的微热,但那股钝痛已经消失了。他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
远山轮廓模糊,像蛰伏的兽。
“天快亮了。”他说。
苏璃也走过来,站在他身侧。两人并肩看着窗外,谁都没再说话。
屋檐滴水声渐渐稀疏。
东边的天际,渗出一丝极淡的灰白。那灰白慢慢扩散,驱散了边缘的黑暗。远山的轮廓清晰了些,能看见山脊起伏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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