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江西地界时,秋阳正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蜿蜒的官道上。车轮碾过路面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和着车厢里苏微婉轻哼的江南小调,倒比来时多了几分闲适。沈砚掀开车帘,望着窗外掠过的稻田——早已收割完毕的田垄上,散落着几捆稻草,几个农人正弯腰翻耕土地,准备播种冬小麦,远处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混着泥土的气息,是熟悉的烟火味道。
“还有三天就能到江南了。”苏微婉放下手中的针线,凑到车帘旁,眼神里满是期待,“不知道酱园的桂花是不是还开着,去年这个时候,后院的桂树落了一地的花,老周还说要酿桂花酒,结果忙得忘了。”
沈砚笑着握住她的手:“这次回去,咱们就把桂花酒酿上。再让老周做你爱吃的桂花糕,用新收的糯米,加足量的糖,肯定比去年的还好吃。”
“好啊!”苏微婉眼睛一亮,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林文轩那边,你要不要先派人捎个信?他上次来信说,酱园的新酱已经晒好了,就等着我们回去尝呢。”
“不用急。”沈砚放下车帘,从行李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是在景德镇的书铺里淘来的《景德镇陶录》,里面详细记载了历代制瓷的工艺,“等我们到了苏州,再让驿站的人捎信过去,正好给他个惊喜。”
正说着,老周勒住马缰,马车缓缓停在路边的一家茶摊前。“东家,苏姑娘,前面就是滁州地界了,咱们歇会儿,喝碗茶再走?”老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几分疲惫——这几日赶路,他和赶车的伙计轮换着驾车,倒也不算劳累,只是惦记着早点回江南,脚步不由得快了些。
“好,歇会儿吧。”沈砚应了一声,扶着苏微婉下了马车。茶摊是个简陋的茅草棚,摆着几张破旧的木桌,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见他们过来,连忙热情地招呼:“客官,喝点什么?有绿茶、红茶,还有刚熬好的姜茶,驱寒暖胃。”
“来两碗绿茶,再来一碟瓜子。”沈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的行人——大多是往来的商队,挑着货担的挑夫,还有几个穿着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脸上满是意气风发。
“听说了吗?江西的御窑厂案子破了!”一个书生的声音传来,“朝廷派了个叫沈砚的大人,还有一位苏姑娘,不到半个月就把案子查清楚了,不仅找回了失窃的贡品瓷,还抓了严党的余孽,连外国的走私商也没跑掉!”
“我也听说了!”另一个书生接话,“那个沈大人可厉害了,据说从一块假瓷片里就看出了破绽,还识破了窑主的诡计,救了御窑厂的工匠们!现在景德镇的人都在说,沈大人是在世的包青天呢!”
苏微婉听到“沈大人”三个字,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沈砚:“你听听,都成‘再世包青天’了。”
沈砚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反驳——他倒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是想起景德镇的工匠们,心里还有几分惦记。临走前,老李特意塞给他一个小瓷瓶,说是用御窑厂的余料烧制的,里面装着他自己配的药膏,治跌打损伤很管用,还说等下次他们去景德镇,一定要教他拉坯的手艺。
“客官,您的茶来了!”老汉端着两碗绿茶走过来,放在桌上,笑着说,“刚才听那几个书生说御窑厂的案子,你们也是从江西来的吧?那沈大人可真是个好官,听说他还让工匠们喝绿豆汤解铅毒,救了不少人的命呢!”
“老人家也知道这件事?”沈砚有些意外。
“怎么不知道!”老汉叹了口气,“我有个远房侄子,就在景德镇的御窑厂当工匠,前阵子写信来说,窑主让他们喝污染的水,好多人都病倒了,他也差点没挺过来。后来沈大人来了,不仅查了案子,还让他们喝绿豆汤,换了干净的山泉水,现在身子骨好多了。我这侄子说,这辈子都忘不了沈大人的恩情!”
沈砚心里暖暖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虽不是什么好茶,却清香甘醇,带着山野的气息。他看着老汉布满皱纹的脸,突然觉得,查案时的奔波劳累,都值了。
歇了半个时辰,三人重新上路。马车继续往前行驶,傍晚时分,抵达了滁州城。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客栈的掌柜听说他们是从江西来的,特意推荐了当地的特色菜:滁州酥糖、管坝牛肉,还有一道醉蟹,是用当地的米酒腌制的,味道醇厚。
“这醉蟹的做法,和江南的不太一样。”苏微婉尝了一口醉蟹,轻声说,“江南的醉蟹用的是黄酒,加冰糖和香料,偏甜;这里的用米酒,加了辣椒和花椒,带着点辣意,也很好吃。”
沈砚笑着说:“等回去了,咱们也做醉蟹。用新酿的黄酒,加足量的桂花,肯定比这里的还好吃。”
正吃着饭,隔壁桌的几个商人突然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沈砚皱了皱眉,侧耳听了听——原来是两个做瓷器生意的商人,在争论景德镇的瓷器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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