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现实中的天宝十四年,正值盛夏。
本该像过去四十多年一样风平浪静的巴陵,仿佛又陷入隋末的风雨飘摇之中。
安禄山那一把烧遍了整个北方和中原的战火,终究是停在南方密布的水网前,自始至终没能南下一步。
可是这沟通南北水路的要冲之地,逃过了天下倾颓的祸乱,却没能避开莫名而来的江湖纷争。
毕竟巴陵在江湖势力的版图中,实在有些尴尬。
从位于长江南岸的巴陵出发,沿江而上数百里,是十二连环坞总舵所在。
而顺着陆路朝南行走,相似的距离外,则是浩气盟那名为“落雁”的主城。
前者顺江而下,轻易就能控制巴陵港口江面,将浩气盟封锁在长江以南。而后者没有水利之便,若想要聚集人马进攻十二连环坞总舵,由于路途地势险恶,也必须在巴陵附近中转。
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战略价值,使得这里塞满了双方眼线,暗中争斗不休。哪怕是无事发生的平常时分,偶尔过去一夜,路旁都会多上几具尸体。
如今,经由某位内鬼医师兼造谣大师的一通乱搞,这分属江湖黑白两道的知名势力已然全面开战,陷入必须除名一个的不死不休之局。
值此动乱之际,节度使自顾不暇,巴陵驻军不敢妄动,只要两边没有做出攻占巴陵镇的叛乱举动,官府那里是懒得管他们打成什么样子的。
世道动乱,官府巴不得多死点侠客,减少些扰乱秩序的不稳定因素。
于是夹在其中的巴陵,自然就乱成了一锅粥。
当月煌回到现实时,双方已经在巴陵镇东南,夜雨河与通天泽交汇处囤积了大量人手,随着持续加剧的相互试探,大规模冲突一触即发。
至于巴陵镇,作为防止官府入场的底线所在,里面更是挤满了比平时更多的江湖客。
他们大都打着前来为浩气盟助拳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赖在客栈和租赁的民房中,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身份,监视着镇里的一切,顺带等待机会干一票大的。
在这样错综复杂的背景下,当月煌出现在镇外,面对这么一个亮出兵器的生面孔,外表平静的巴陵镇立刻掀起了一阵暗流汹涌。
“老大!外面来人了,是个身上带伤的剑客,他手里拿着一把无鞘剑,还抱着一只猫!”
巴陵镇西侧最外围的民房中,一个脚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匆匆敲开房门,进去后立刻叉手行礼,肃然禀报。
房间里布置简陋,除了一张用砖头垫着腿的桌子、几个充当椅子的烂树桩,就只剩一堆疑似用来睡觉的干茅草。
围着桌子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看似寻常的打扮下,都藏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软甲。
听到手下汇报,正在对着桌上地图讨论什么的三人同时一愣,快速交换眼神后,其中一位体格魁梧的男子开口回应道:“盯紧他,若有人与他接头,立刻来报。”
“喏!”
中年男子利索地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转身离去,捎带着还把门给轻轻关上了。
门关后,房中女子立刻开口,话语间难掩震惊:“他消失了两天,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难道他知道我们的计划?”
另一位表情阴沉的男子摇摇头,伸手指向地图上某个位置,冷声说:“没可能的,他是‘那边’的人,骤然从这世上消失后,不仅会抹除所有人对他的记忆,期间也无法获知世上的任何消息。”
“上次他消失的地方,是扬州城,彼时知晓这计划的人不过一掌之数,而且所有人都不在扬州城中。”
他点了点自己指着的位置,声音变得满是疑惑:“我在意的,反而是他再次出现时,为什么会跑到相隔数千里的巴陵。”
女子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问:“说不定他早就回来了,直到此时才现身?”
阴沉男子冷笑一声,很不客气地说:“你一定没有细看我给你的文书,连我说的话,你也没有记在心里。”
那女子脸色一僵,下意识想要反驳辩解,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将快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看着她别扭的神色,阴沉男子继续用冰冷的语气解释起来:“听好了,‘那边’的人每次消失和重现,都会让记得他们的人心生异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方才毫无理由地想起他,又重新记起了他的名字?”
“而且你但凡认真看过那些文书,就应该知道‘那边’的人,消失在哪里,再度出现时,大概率还是会在那里。”
“一旦他们出现的地方发生变化,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必定会出现功力大涨的情况,有时候性情也会变化许多,让人难以捉摸。”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此前在扬州,他已经暴露出踏足先天境界的实力,如今若是再有提升,那很可能会是货真价实的小宗师!”
“好好看看我们同僚用性命换来的情报!小宗师境界的武者虽然多如牛毛,但有八成都是‘那边’的人!各大门派辛苦约束数年,才勉强将他们束缚在别处,不让他们在江湖中肆意行走,如今再来一个不受控的小宗师,你可知道我们又要死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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