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楼外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天色阴霭,深秋的清冷随意吹拂而过,便洒下了漫天雾雨,罩得气象沉闷,好似天地倾颓。
挥手婉拒了藏剑弟子送来的纸伞,月煌神色疲惫地走入雨中。
来时大概是临近中午的模样,片刻不得闲地与人交锋半天一夜后,能迎来这样一场清凉的雾雨,浇灭心头徘徊不散的烦躁,实在是让人心情愉悦。
只可惜想法是好的,当他踏出楼外楼大门,走入稠似布棉的雨中,却悲哀地发现,稀碎的雨水根本就浇不到头上。
月煌明明没有运转任何功法,周身却莫名撑起一层无形气障,自发将雾雨阻挡在外,连深秋的冷风都吹不进来分毫。
“过分了吧......”
停步于楼前广场,他仰起头,惆怅地看向天上,口中念念有词,“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忽然觉得藏剑山庄那些人对自己的称呼,当真是半点都没有叫错。
过去的半天一夜时间里,随着双方逐渐开诚布公,为了避强者名讳,叶晖他们背地里商量过后,一致改口称他为“仙师”。
这个说法是有来头的,据说在远古时候,凡俗之人就是这么称呼那些,有飞天遁地之能,食气修真、远离红尘的异人。
其人为仙,供奉如师,才有了仙师之名。
对于经受过人类世界现代文化洗礼的月煌而言,如此违和的称谓,简直是尴尬到了极点。
每当听到别人这么叫他,他总会忍不住脑子一抽,觉得自己是不是跑到了仙侠剧拍摄现场,对着藏在角落里的摄像机狂飙演技。
为此月煌曾多次表示抗议,但藏剑山庄这些人似是认定了这个称呼最为妥帖,改来改去,最后又换回了这版叫法。
彼时,月煌正被一群人堵着提问到两眼昏花,干脆捏着鼻子忍下了。
现在看来,这声“仙师”根本不是故作讨好的尊称,而是实打实的写实叫法。
正常人能一点真气都不用,就将风雨阻拦于身外吗?
说不定在刚刚过去的半天一夜时间里,已经有不少人偷偷摸摸用了些手段,去试探月煌的真正实力,等到碰了一鼻子灰,才诚心实意地为他冠上如此名头。
否则这群骄傲到骨子里的西湖剑客,又怎么会这般好说话。
月煌这边感慨着,身后两步外缀着的月铭,却是投来了高山仰止的目光。
在这位还没来得及知晓真实身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的小妹眼中,此前的楼外楼大堂里,绝对是有生以来经历过最为凶险的境地。
十数位江湖顶尖的大宗师汇聚一堂,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不自觉散逸出来的气息,都能压得寻常人当场呕血暴毙。
即便是同为大宗师境界,但凡根基练的不够扎实,或是偶尔松懈忘记御气护体,都会在看似平淡的言辞交锋中身受重伤。
月铭身为游戏角色,现实中应该是被沉沦于工作的楚煜,抽空练到了满级,在系统加持下,自然是基础扎实气力雄浑。
可她即便全程没有说话,也被满堂威压挤兑着来到了最边缘的门旁位置,和学艺不精空有境界的叶晖,偶尔尴尬地交换几个眼神。
借着地利,她看得清楚,在场每一个大宗师,都无法在堂中久待,隔一段时间就要面色苍白地出来,狠狠吐出几口浊气。
底子差一些的,说不定还要找个空地打坐调息一阵。
而月煌,却始终在大堂正中稳坐,除了低头在凡人不可视的奇物上点来点去,剩余时间都在不停歇地回答问题,从头到尾看不出丝毫疲态。
不是没有人卯着劲要跟仙人一较高下,但最后最多坚持一个时辰,就不得不找个借口,或是尿遁或是透风,想办法出去重新调理乱成一团的真气。
如此熬到第二天清晨,在场所有大宗师都脸色涨红,眼中布满血丝,大有再熬下去就要当场暴毙的架势。
就连她自己,哪怕全程旁观,受到波及最小,也觉得眉心胀痛、四肢酸软,仿佛和实力强劲的高手过招了一整夜。
而月煌,看起来只是有点困。
熬不住的人挨个告罪,急匆匆地回去休息,只有状态稍好,且和仙师有亲属关系的月铭被留下来,继续陪着修仙。
月铭对此没有抵触,反而庆幸于自己有着得天独厚的机缘。
这不,要不是跟在身后,又怎么能亲眼目睹这传闻中天人合一、风雨自避的最高境界?
她紧紧盯着月煌的身影,很想从中看出点什么门路。
不过看来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懂,甚至于恍惚间觉得,这位兄长根本没什么神仙法力,只是看起来唬人罢了。
摇摇头将跑偏的念头甩开,月铭提起精神上前两步,走到月煌身旁轻声问道:“兄长在看什么?”
满脑子违和感,正在心底痛骂某两位管理员和某位剑仙不做人的月煌,想也没想就回了句:“看神仙。”
为了方便跟藏剑山庄的人解释自己消息来源,同时也被一口一个“仙师”叫的格外难受,他索性将所有不好说明的人和物,统统划入了“神仙”一词,借以堵住那群好奇宝宝永无止境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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