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枚边缘带着干涸血渍、灵气近乎枯竭的下品灵石，被一只脏兮兮、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按在了一张油腻得能反光的木质柜台上。柜台后面，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短褂，脑袋耷拉着，仿佛永远睡不醒的老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凌玄（伪装的林轩）此刻的形象，比在绝情谷时更加落魄。衣衫褴褛，气息萎靡，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在沼泽中挣扎求生的惊惶与疲惫。他按着那枚灵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沙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老……老丈，买……买消息。”

这里不是想象中隐藏在暗处、神秘莫测的情报据点，而是黑风沼泽外围，一个鱼龙混杂、名为“废砾集”的小小坊市中，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这间铺子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只在门口挂了个半旧的幌子，上面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杂”字。铺子里弥漫着霉味、劣质丹药的刺鼻气味以及某种不知名兽骨的腥臊气。

老者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慢悠悠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毫无特色的脸，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没什么焦距地扫过凌玄，又落在那枚劣质灵石上，鼻腔里发出含糊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一切，都像一个最底层散修挣扎求生的寻常画面。

但凌玄那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映出了老者那看似随意搭在柜台上的、枯瘦如柴的右手食指，正以一种极其微小的幅度，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柜台面——三长，两短，一长。并非随意，而是一种极其古老、近乎失传的、用于同道识别的暗码。

百晓阁的外围，找到了。

苏晚晴并未直接跟随进入这间狭小、气味难闻的铺子。她按照凌玄事先的吩咐，混杂在坊市入口处几个摆摊售卖低阶草药和兽皮的散修之中，看似在仔细挑选物品，实则《炼神九章》带来的强大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着整个坊市，尤其是那间杂货铺的周围。

她能“听”到铺子后面小巷里老鼠啃噬垃圾的细微声响，能“感知”到隔壁丹药铺伙计因为一笔生意谈成而加快的心跳，也能隐约捕捉到杂货铺内，那老者看似浑浊的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如同鹰隼般锐利的审视光芒。

师尊说过，百晓阁的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他们的据点，往往就隐藏在最寻常、最不起眼的地方。而识别他们的方法，并非固定的地点或暗号，而是一种……感觉。一种对信息极度敏感、对交易绝对谨慎、游离于所有势力之外却又洞悉一切的感觉。

凌玄此刻的落魄、那枚劣质灵石、甚至他声音里的惊惶与颤抖，都是精心设计的“鱼饵”。他在告诉对方：我是一个有秘密、有需求，但又极度缺乏资源，并且不想、也不敢引起任何大人物注意的小角色。

凌玄的欲望明确而隐蔽——他需要在绝情谷这个庞然大物的眼皮底下，建立一个安全、可靠、能获取特定高端情报的渠道。但他不能暴露自身丝毫真实情况，必须以一个完全虚构的、合理的底层身份去接触。他需要的不是泛泛的消息，而是能帮助他理解当前绝情谷内部权力微妙平衡、以及某些特定人物近期动向的“钥匙”。

而柜台后的老者，代号“瞑爷”，他的欲望则是在确保绝对安全、不招惹麻烦的前提下，完成交易，赚取资源（不仅仅是灵石），并尽可能地从客户身上挖掘出更多潜在的价值和信息。他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蜘蛛，耐心等待着猎物撞上他编织的网，并判断着猎物的价值与风险。

凌玄成功凭借精准的伪装和那不易察觉的暗码节奏，引起了“瞑爷”的注意，确认了这里确实是百晓阁的一个外围联络点。

“瞑爷”的警惕性极高。他并没有因为暗码而放松，反而更加仔细地“打量”着凌玄，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拙劣的伪装，看清他真实的骨龄、修为和来历。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眼前这人，看似落魄，但某些细微的肌肉控制、呼吸节奏，又隐隐透出一丝不协调感。

“瞑爷”开口了，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消息？这里的消息，按规矩，分‘天地玄黄’四级。黄级，坊市流言，十枚下品灵石起。玄级，宗门动向，百枚下品灵石，或有等价秘闻交换。再往上……”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凌玄一眼，“怕不是你这枚灵石能问的。”

凌玄脸上适时地露出窘迫、挣扎，又带着一丝不甘的神色，他咬了咬牙，从怀里（实则从储物戒指的角落）摸索出一个小巧的、用最普通黑铁木雕刻的木偶。木偶雕刻得十分粗糙，只有人形，但心脏位置，却镶嵌着一粒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晶体碎片。“这个……加这个……”他声音更低，带着孤注一掷，“我只要关于‘绝情谷内，近期非正常人员伤亡’的消息，特别是……与‘黑风沼泽’任务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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