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坡的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有些发疼。林风勒住缰绳,眯眼望着远处——流沙城的轮廓在昏黄的天际线处若隐若现,像一头伏在大漠里的巨兽,离得尚远,只能看见城郭的黑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还得走一个时辰才能到城下。”李霸拍了拍黑马的脖子,这畜生喷着响鼻,蹄子在沙地上刨出浅浅的坑,“这鬼地方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歇脚都没处去。”
林风没应声,目光落在坡底那片胡杨林里。残垣断壁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影,风穿过断墙的窟窿,发出呜呜的声,像有人在低声啜泣。太初令在怀里微微发烫,不是感应到秦缺的那种灼热,而是一种更柔和的暖意,像极了数月前在黑风山脉,苏晴塞给他那半块玉佩时的温度。
“怎么了?”李霸见他盯着林子出神,也跟着望去,“那里面有啥?”
“有药香。”林风翻身下马,锈剑在鞘里轻颤。他辨得出,那是暖泉花晒干后的味道,清苦里带着一丝回甘,是苏晴当年药篓里最常有的气息。
两人牵着马往林子里走,沙粒踩在脚下沙沙作响。越靠近残垣,那缕药香越清晰,林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拨开一丛骆驼刺,断墙后露出的身影让他猛地顿住——
竹编药篓斜放在地上,几株干枯的暖泉花从篓口探出来,被风沙吹得微微晃动。穿粗布短打的女子背对着他们,正低头用布擦拭着什么,动作有些吃力,右腿不自然地蜷着,裤脚沾着暗红的渍。
“是……”李霸刚要开口,就被林风按住了胳膊。
这时,那女子似是听到了动静,猛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住了。
女子的脸被风沙吹得有些干裂,额前的碎发沾着沙粒,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此刻正瞪得圆圆的,里面先是闪过惊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恍惚,最后化作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滚落。
“林……林风大哥?”她的声音发颤,带着被风沙磨出的沙哑,却又清晰得像在耳边。
是苏晴。
数月前在黑风山脉悬崖边失散的少女,此刻就坐在这荒无人烟的胡杨林里,手里还攥着块磨得发亮的短刀,刀刃上沾着未干的血。
林风感觉喉咙有些发紧,走过去时,脚步竟有些不稳:“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晴看着他,嘴唇哆嗦了半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找了你三个月……从黑风崖下一路找过来,他们都说你掉进裂缝里没了,我不信……”她抹了把脸,手背蹭得脸颊更花,“老药农说你可能会来流沙城,我就一路追过来,昨天遇到蚀骨人,腿被抓伤了……”
她说得语无伦次,眼泪却流得汹涌,像是要把这三个月的惶恐、委屈全倒出来。林风看着她蜷着的右腿,裤脚的血渍已经发黑,显然伤得不轻,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先处理伤口。”他刚要蹲下身,苏晴却猛地往后缩了缩,目光越过他,落在后面的李霸身上。
当她的视线触及李霸腰间那枚狼牙配饰时,脸色“唰”地白了,攥着短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他是李家的人?”
那枚狼牙配饰是李家子弟的标志,银质的狼头雕刻得狰狞,林风之前竟没留意。
“苏晴,你听我说……”林风想解释,苏晴却已经站了起来,尽管右腿一瘸一拐,握着短刀的手却稳稳指向李霸,眼里的泪瞬间被恨意取代。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却字字像淬了冰,“李家的人!害死我爹娘、烧了暖泉谷的凶手!你为什么要跟他走在一起?!”
李霸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惊得后退一步,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暖泉谷的事,他此刻才真切地感受到,不是壁画上的符号,不是守山老头含糊的遗言,而是活生生的仇恨,就刻在眼前这双通红的眼睛里。
“我爹做的事,我……”他想说“我不认同”,却被苏晴厉声打断。
“你爹?”苏晴冷笑一声,刀尖抖得厉害,“那你身上的狼牙佩,你李家的血脉,难道不是沾着我们暖泉谷人的血?林风大哥,你忘了吗?当年若不是李家引影煞进谷,我爹娘怎么会……”她说不下去,眼泪又涌了上来,“你怎么能信他?”
“古墟里,是他帮我挡住了影煞。”林风挡在两人中间,声音沉了沉,“他和他父亲不一样。”
“不一样?”苏晴的刀尖几乎要戳到李霸脸上,“李家的人,骨子里就流着邪魔的血!他现在帮你,说不定是想把你骗去给秦缺当祭品!”
“我没有!”李霸的脸涨得通红,从怀里掏出那半块木片,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看这个!这是我从家里偷出来的太初令碎片!我要是想害你们,何必冒着被我爹打死的风险带出来?!”
木片上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微光,苏晴的瞳孔缩了缩——那纹路和老药农给她看过的玄铁馆信物图谱一模一样。她握着刀的手松了松,眼里的恨意淡了些,却依旧满是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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