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林枫只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个小时,便被设定的闹钟惊醒。他走到窗前,用冷水洗了把脸,刺骨的凉意驱散了残存的昏沉。镜子里的男人,眼眶深陷,下颌线绷得很紧,唯有眼神深处,那簇名为“不甘”与“求生”的火苗,烧得愈发炽烈。
早晨八点,核心层会议准时开始。陈建国、周博士、李曼、财务总监、销售负责人,以及新提拔的运营总监沈明,围坐在长桌旁。气氛凝重,桌上摊开的文件、报表和笔记本,无声地诉说着山雨欲来的压力。
林枫没有废话,直接切入正题,简要通报了与“深蓝信托”江哲达成投资意向(重点强调了苛刻条款和紧迫性),以及“固源”合作的技术前景。关于那批匿名证据,他只字未提,这是他与李曼的共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形势严峻,但并非绝路。”林枫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焦虑、或疲惫、或凝重的脸,“江总的投资是输血,但前提是我们能自己造血活下去。未来一个月,是生死存亡之月。各部门必须统一思想,背水一战。”
他快速分配任务,指令清晰,不容置疑:
“陈总,您亲自盯住供应链。现有的那两家外省供应商,无论价格多高,务必保证供应稳定。同时,继续寻找替代货源,哪怕是小作坊,只要能应急,先谈下来。资金方面,您那边抵押资产的流程加快,能套现的尽快套现,哪怕打点折扣。江哲的钱下来前,就靠这些过活了。”
陈建国重重点头,狠狠捻灭了烟头:“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一阵。”
“周博士,技术是命根子。两件事:第一,立刻带团队进驻‘固源’,联合实验室的筹建必须跑起来,拿出初步的联合研发方案和路线图,这是给江哲和后续投资人看的硬货。第二,盯死生产线,在现有条件下,质量是红线,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邻省事故的教训,必须刻在每个人心里。”
周博士推了推眼镜,眼神专注:“技术这边交给我。‘固源’那边,我已经和赵总约好,今天下午就带核心团队过去。生产线,我24小时盯着。”
“沈总,市场稳住。现有客户,你亲自带队,分头拜访,坦诚沟通,稳住基本盘。新客户拓展暂缓,但信息收集不能停,特别是对价格敏感但对新技术接受度高的中小型项目,列出来,等我们缓过这口气,第一时间扑上去。另外,舆论监测要跟上,有任何关于我们的负面消息,第一时间汇报,李律师会协助处理。”
沈明迅速记录,沉声应道:“明白,林总。稳住基本盘,收集潜在机会,监测舆情。”
“财务,”林枫看向财务总监,语气放缓但更显沉重,“现金流是血管。精确到天,做最保守的测算。工资、水电、最低限度原料款,是优先级。其他一切非必要开支,全部砍掉。给供应商的付款,协商延期,态度要诚恳,承诺要清晰。江哲的资金一到账,优先保证生产重启和最关键款项支付。另外,准备一份详细的资金使用计划和还款预测,我要给江哲看,也要给团队信心。”
财务总监额头沁汗,连连点头:“已经在做,林总。我保证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最后,林枫看向李曼:“李律师,法务和对外沟通就拜托你了。江总的投资协议,尽快拿出草案,条款可以商量,但核心权益必须守住。另外,密切留意张昊那边的动向,包括但不限于商业、法律、舆论等任何方面。我们需要知道,他下一步会打哪里。”
“放心。”李曼言简意赅,眼神平静有力。
“各位,”林枫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扫过众人,“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压力很大。说实话,我也一样。但我们没有退路。背后是悬崖,前面是豺狼。退一步,粉身碎骨;进一步,或许还有生机。建林绿源不是我一人的,是我们在座每一位,是外面所有还在坚守岗位的兄弟姐妹们,一起拼出来的。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我林枫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弃!也请你们,相信我,相信彼此,再拼这最后一次!”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重的责任和破釜沉舟的决心。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随即,陈建国第一个重重拍了下桌子:“干他娘的!老子什么风浪没见过,不信这次过不去!”
周博士扶了扶眼镜,低声道:“技术的事,交给我。”
沈明和财务总监也相继表态。所有人的眼神,在最初的凝重之后,重新燃起了斗志。
散会后,林枫叫住了李曼。“匿名材料的事,有思路了吗?”
李曼点点头,低声道:“我梳理了一下,材料里指向最明确的,是张昊与银行王某的违规贷款。这部分录音虽然关键,但作为证据提交,风险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我建议,从另一条线入手——材料里提到的那几家与张德海有关联、用于资金腾挪的空壳公司。我可以通过一些非公开的工商信息查询渠道,核实这些公司的股权结构和流水异常,如果证据扎实,或许可以尝试向税务或经侦部门进行匿名举报,举报其涉嫌偷税漏税或洗钱。这类举报相对常见,调查门槛较低,且更容易引起有关部门注意,又不会直接暴露我们与张昊的正面冲突。只要其中一家被查,就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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