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郑重一拜,起身,挥手,作别。
一路所见,路边两侧、贫瘠坡地、大田田埂边,尽是柿子树,大多都是花爷爷和花姨种的。
二十三年前大水,柿子树结的柿子,填饱了九方寨无数人的肚皮,九方寨的村民对花爷爷和花姨充满了感激。
什么克子,一家人都要饿死了,哪还顾得上虚无缥缈的诅咒!
从此,九方寨默许花爷爷和花姨大种柿子树,甚至有部分村民花钱请花爷爷和花姨在自家地里种柿子树。
如今,柿子树长大了,九方寨再无饿死之虞。
如今,柿饼成为九方寨最挣钱的商品,供不应求,九方寨成了沁北县有名的富裕村寨之一。
再旱的天灾,都难不住九方寨。因为有柿子树,扎根在数米、数十米的地下,不怕旱。
而“不详之人”还是“不详之人”,自己种了树,别人摘了果,无怨无悔,无怨无悔。
蜗居小小的角落,如遗世独立,且由他人承了恩,且由绝了交。
人呐,尤其善良的人,太吃亏。
愿将来有一天,人们破除愚昧之见,柿子树随处可见。
愿将来有一天,柿饼人人吃得起。
愿将来有一天,每一家都有一棵柿子树,烘柿可吃,柿饼可吃,不虞灾荒。
愿将来有一天,人们还记得花爷爷、花姨,受尽白眼冷眼,种柿子树,种了一辈子。
一担行李,李铭担着。
几棵裹了土球的柿子树树苗,李铭背着,先种下,待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再大规模栽种。
几个大包袱,花姨和花蝶凤背着,里面是衣服和被褥。
花姨和花碟凤近乎家徒四壁的家,留在了九方寨。富了一村人,穷了一家人,天道何其不公,天道本就不公。
正如那段戏词唱的:“……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只当这世间英雄未出世,所以才有了这魑魅魍魉横行霸道。
今日,往合一塘,三个人,雪白人间,山霭眉黛,梦想不死,良知不灭,而祈愿人人不困顿稻粮,人人可饱腹三餐。
十四岁的小女孩,脚踩在雪上,一高一低。四十余岁的老妇人,风骨嶙峋,如同她的老父亲。
十九岁的李铭,昂首挺胸,仍有夕阳,不惧黑暗。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人之高贵不在他生命的长度,而在于他所做为国为民的事情。
像花爷爷,像花姨,他们是世上最可亲的人,最可敬的人。培育柿子树,种下柿子树,在大灾之年救下了无数人的生命。
以一家人,富裕一村人。种柿子树,制作柿饼,温饱了整个村子。
即便花甲老人,潦倒一生,无依无靠死去;即便老迈妇人,错过了最好年华,不能嫁人,孤独一生以终老,无怨无悔。
他们是最可爱的人,他们是最可敬的人。北疆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这样的人,才有了人族繁衍生息、生生不息的可能。
北疆本是蛮荒之地,谁不是在这里艰难求活!
心怀苍生者谁?心怀天下者谁?是花爷爷,是花姨,为众生三餐温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乃大义,此乃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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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茫茫大地,誓要肚子不饥。
一个人背负一生理想火炬,光亮何止蛮荒一隅。
小肩膀扛下大世界真理,不为煌煌大义,不为世间名利。
巴掌大身躯,也要顶天立地,男子汉我有勇气。
种一树希望,阜盛理想,不枉人生走这一场。
卑微便卑微吧梦想,坎坷不平路再漫长,
有阳光于尽头抚慰我悲凉。
一大一小两个人模样,冰天雪地踉踉跄跄;
与朝阳期待明亮,等世界打开天窗:
笑啊笑啊,柿饼香。
笑啊笑啊,无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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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李铭一定要做些什么,要不然良心不安。
所以,李铭不顾一切同意了花姨的请求。
所以,李铭不惧闲言碎语,把二人请到合一塘,传功法,培育柿子树树苗。哪怕男女有别,哪怕世人皆说柿子克子。克子就克子吧,李铭无所谓。
所以,李铭一定要尽其所能帮助这对母女。好人一定要有好报,天地不为此方世界立心,天地不为此方世界生民立命,他李铭为这方世界立心,他李铭为这方世界天地万民立命。
至于继绝学,他李铭恐怕一生为往圣也续写不了什么。
至于开万世太平,他李铭何德何能,敢做此天翻地覆之梦。
不出所料,师父刘峰峦上门责问了。
“你怎么能收下一对克父克夫克子的母女!你嫌你的运道还不够差吗?钓个鱼差点被鱼怪吃了,连个武差点右手一辈子抽筋……”
“原来师父什么都知道,包括确定武师级真气武技刀杀第五个穴窍,开错穴窍,右手抽筋那件事……”李铭感激在心,却百思不得其解:“师父为什么不问右手抽筋是怎么好的?不是只有大法师以上修行者才能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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