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一道青衣身影自薄雾中走出。身影纤弱,梳双丫髻,髻上簪着两朵神苔所化的小花;身着青衣,衣料似苔丝织就,泛着淡淡的碧光;手中提着一只竹篮,篮乃玄真木枝所编,篮中盛着新采的藓花 —— 那花形似星,色如莹白,花瓣上凝着露珠,泛着清心的微光。
青衣人至亭前,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如露滴玉盘:“小女阿苔,乃石林中神苔与京营兵魂相融所化,闻陛下与先生在此论道,特来献上‘醒神藓’,此藓能清人心绪,解心魔之扰。”
太上皇望去,见阿苔眉眼弯弯,眸中泛着与苍玄相似的坚定,心中一动:“你是…… 京营兵魂所化?”
阿苔颔首,抬手递过竹篮,竹篮上的玄真木枝受太上皇灵力所触,泛出淡淡的青芒:“小女原是京营小兵阿青,三百年前随苍玄将军战蚩尤,魂散后被神苔所护,与苔魂相融,故唤阿苔。小女虽微末,却也闻瓦剌扰边、奸党弄权之事 —— 神苔能感知石林周遭的戾气,更能感知陛下的忧思。”
她指尖轻拈一朵醒神藓,递与太上皇:“小女观苔径百年,见石阻则绕,不与石争;见缝则生,不怨缝窄,终能铺满石林,护此路安宁。陛下若觉前路难行,不妨先寻‘道’—— 护苍生、安社稷便是陛下之道;再寻‘为’—— 以镇厄印固封印,以京营符召兵魂便是陛下之为,而非因怕‘错’而不‘为’。”
青冥子接过竹篮,取一朵醒神藓,置于鼻间轻嗅 —— 藓花散出淡淡的清香,似终南玄真池的泉水气息,能清人心神。“阿苔所言,正是‘无为’之要。” 他将醒神藓递与太上皇,“顺道非避事,乃先辨清何为‘道’—— 瓦剌之‘道’是乱,当以镇厄印之祥和化其戾气;奸党之‘道’是贪,当以京营符之忠勇慑其权欲。陛下只需顺‘护苍生、安社稷’之道而行,便是‘有为’,而非‘妄为’—— 如神苔铺路,虽不与石争,却也护路三百年无虞。”
太上皇接过醒神藓,藓上露珠沾指,凉意直透心腑,顺着指尖漫入体内,与青金色光链相融。刹那间,他进入短暂的清心幻境:幻境中,忘忧川水流淌,渡厄桥上祥云缭绕,忆昔神女手持忆昔镜,镜中映出蚩尤残魂被彻底封印的景象;南宫之外,京营兵魂凝聚成形,与守宫卒并肩而立,瓦剌部族望风而逃;天宫朝堂,蚀魂墨被镇厄印金光化解,玄通束手就擒,仙官皆恢复本心,跪地迎他归位。幻境虽短,却让他心中焦灼渐散,目光也变得坚定。
他望亭柱 “宸居旧梦” 四字,字迹中的虚影似在向他点头;又望亭外蜿蜒的苔径,神苔叶缘金边闪烁,似在为他鼓劲。“先生所言极是。” 他声音沉稳,再无之前的犹豫,“朕明日便遣守宫卒中灵力最强者往天宫,传镇厄印之讯,告知仙官封印已固,安定人心;再以京营旧符召石林中兵魂余息,令阿苔引路,暂守南宫外围,阻瓦剌近前,为朕稳固灵力争取时间。待灵力再固,便亲赴忘忧川,寻忆昔神女问蚩尤残魂之根,永绝后患。”
青冥子颔首而笑,藜杖轻挥,亭外薄雾渐散,晨光复照苔径,映得藓花如碎玉般璀璨。阿苔亦笑道:“小女愿引兵魂余息,助陛下守南宫 —— 神苔能感知戾气动向,若瓦剌来犯,小女必第一时间告知陛下。”
三人出亭,沿苔径返回。太上皇袖中,镇厄新印与京营旧符相和,青金色光链愈发明亮,不仅缠绕腕间,还悄悄漫向他的四肢百骸 —— 光链中蕴含的神鳌生气与伏羲灵力,正缓缓修复他三百年耗损的经脉,为后续赴忘忧川做准备。青冥子藜杖玄珠映着晨光,珠内红光渐淡,似放下了之前的警惕,珠外祥云萦绕,与亭外的松涛、苔径的露响交织,似天地间最和谐的乐章。阿苔提着竹篮,走在最前,青衣飘动,与神苔翠色相融,不时弯腰轻抚苔衣,似在与兵魂低语。
只是谁也未觉,亭柱 “宸居旧梦” 四字的苔衣下,一缕极淡的黑气正悄然凝聚 —— 那是蚩尤残魂分裂出的 “窥心煞”,能附着在有灵力波动的器物上,更能吸收生灵的情绪波动。方才太上皇诉说忧思时,情绪波动最烈,窥心煞便趁机从玄冰狱方向飘来,附着在柱上字迹的血脉墨痕中,此刻正随着太上皇的灵力波动,悄然渗入神鳌脊骨柱内,顺着柱下的地脉,向玄冰狱方向而去。
黑气所过之处,神苔叶缘的金边微微黯淡,石面的上古符文也暂隐光芒 —— 窥心煞不仅带回了太上皇的谋划,还吸走了部分神苔与石柱的灵力,为蚩尤残魂后续的行动埋下了更危险的伏笔。而这一切,都被晨雾与晨光掩盖,唯有亭外的寒鸦似感知到异常,发出几声急促的啼鸣,却很快被松涛与露响淹没,消失在千石林的翠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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