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还是会纠缠我,恕我直言,丁经理,你也当心点儿。
我挂了电话。不祥之感攫住了我。
几天后,贺虹告诉我,今天家里来了好几个电话。她妈一接起来,对方没说话就挂掉了。她也接过一次,同样的情形,问是不是我打的。我说当然不是。她说那就奇怪了。
我告诉她没事,肯定是有人打错电话了。搬到新家后,我们本来没打算在家里安装固话,但要接电信网络,营业厅的人说免费送一部电话机,每月两百元以内的话费白送,于是就装了。新号码几乎没人知晓,我都没告诉过爸妈。但贺虹告诉过她妈,仅此而已。这年头大家都习惯用手机联系,我在家打电话也是如此。
随后几天,同样的一幕上演。奇怪的是,晚上我在家,电话铃一直不响。贺虹问我是不是在公司或社会上和谁结仇了。我说怎么可能,即便有仇家也会冲我来,谁会知道家里的电话号码呢。
我不想让她陷于无缘由的恐惧中,就把连接固话的电话线拔掉了。安静了几天。
如果没来历不明的电话困扰,这段时间我们的日子过得挺舒坦。老陶每天一大早过来,照料女儿的一日三餐,我回家就能顺便吃上丰盛的晚餐。老陶一般不在这儿吃晚饭,她得回去给老贺做晚饭。我很难碰上老陶,早上我前脚出门,她后脚到;傍晚她前脚走,我后脚到。
肯定是个男人,虽然不说话,但我能听得到他在电话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偶尔, 贺虹还会心有余悸地提起。
电话线不是拔掉了嘛,别瞎想了。我只能一再安慰。
我总感觉有人找茬儿。她说话时,身子在微颤。
不可能,我丁志兵一向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没得罪人。
你好好想想。她眼巴巴地看着我,话音也在颤抖。
再有人乱打电话过来,你和妈就报警。 话一出口,我随即意识到失言,电话线都拔掉了嘛。
就没人打你电话?
打我电话的人多了。
我是说……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不存在的,你就当幻觉好了。
我妈总不可能也是幻觉,那天电话多数是她接的。
你别胡思乱想就好,多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
我也想这样……你上下班路上当心点儿。
我开着车,怕啥。我抱住她,不让她看见我的表情。我说,没事,没事的。这话, 既是对她说,也是对我自己说。
事情自然不会轻易过去。我爸一个电话,我放下手头工作,匆匆赶往新村17幢。 他说丁盖忠在他那儿。
我怒气冲冲出现在爸妈眼前。爸却告诉我,丁盖忠走了。
爸说,小子,你叔说了,他为了公司把手指头都搭上了,他可是你招到公司去的, 你不仅不同情,还把他开除了,这事没完。 你说说,你都干了些啥事情?
妈说,老丁,别听你这个堂弟一面之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在黄花岭村时就已经臭名昭着。
我一点儿也不奇怪丁盖忠不敢直面我。 知道自己被开除后,他一直没给我打电话就很能说明问题。他只会使下三烂手段。
我把来龙去脉说了,但没提丁盖忠电话骚扰贺虹之事,怕爸妈担心。
妈一拍大腿说,我就说嘛,这个老瘪三,还说自己忙得很,先走了,做贼心虚呗,不怕老娘杀到他家去?
爸说,听到你要过来,他立马就开溜, 我还奇怪呢,他住18幢,就是我们家后面这幢,急着赶回家投胎啊。
爸,妈,丁盖忠就是唬人,真的把事情摆在台面上,他不占理的。
爸说,既然如此,几子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这事自有公论,下次见了他,我要好好说道说道,如果他还认我这个堂哥的话。
妈说,他旷工这么久,儿子,你居然还给他算满额工资,给他垫付医药费,也算仁至义尽了。
爸又朝着我说,儿子,丁盖忠说了,你自从住进了老板的金銮殿,公司就成了铁公鸡,对他这样的伤残工人一毛不拔,说你站在资本家的立场上办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农民本性。
那怎么啦老丁,难道他还要发动新村的所有人罢免了咱家儿子的主任不成?
我勉为其难地笑笑。这个丁盖忠,还懂得什么资本家和农民的理论了,不简单。
妈说,对了对了,这个老瘪三还说自己是工人阶级了,是领导阶级,却被资产阶级开除了,还有没有世道啥的。
妈,别听他瞎扯,他算什么工人阶级。
所以啊,儿子,咱不用怕他,什么有完没完,他还能来硬的不成?老娘先打上门去。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事哪有那么简单?他躲在暗处,藏在明处。再说,他没拿到伤残赔偿金,又没了工作,整日里只能在桥头新区和老镇街游荡。
爸这么一说,妈立即被噎住了。我想了想,还是没把丁盖忠电话骚扰的事说出来。 又没真的出啥事,何必让老人家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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