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子的毒伤在龙阿婆和胡老扁的联手施治下暂时稳住,但左手乌黑肿胀,水泡破裂处流着黄水,人依旧昏沉,靠参汤吊着元气。药楼里弥漫着浓重苦涩的药味,胡老扁却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聚焦在面前几样东西上:岩鹰带来的毒土结晶、龙阿婆珍藏的一小瓶“哑泉活水”样本、周老六口述记录的“哑泉-血石岭”地形特征、以及从王顺子伤口小心刮下的一点点“鬼哭藤”毒液残迹。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将他紧锁的眉头和专注的侧影投在墙壁上,如同古老的浮雕。时间,是此刻最奢侈又最残酷的东西。每一声更漏,都可能意味着鬼哭涧中战友生命的流逝。
“鬼哭藤毒,阴寒蚀骨,兼有麻痹之效。哑泉活水,性烈如酒,能透达深邪。雷击木炭,至阳之物,可吸附秽毒。百解藤,善解百毒,却难破此藤阴寒之根……”胡老扁喃喃自语,手指在几张写满药材名和配伍的糙纸上快速移动、涂改。
他尝试将微量哑泉活水滴入鬼哭藤毒液残迹中,观察反应;又将雷击木炭粉末加入,看颜色变化;再引入百解藤提取液……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龙阿婆沉默地在一旁协助,递送药材,研磨粉末,偶尔用苗语说出某个古老配方的只言片语,给胡老扁启发。
窗外,天色从昏黄转为漆黑,山风渐起,带着潮湿的水汽。要下雨了。
王雷那边,已完成了战斗部署。能作战的游击队员(包括部分表现稳定的新队员)和自愿参战的苗寨猎手,共二十五人,被分为三队。一队由王雷亲自带领,作为主攻和接应力量;一队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带领,负责侧翼迂回和阻击可能增援的日军;另一队则由几名最熟悉山路的苗寨猎手带领,携带绳索、钩爪等攀援工具,寻找从“猴路”或其他险径接近鬼哭涧的可能。同时,派出了两名最机灵的战士,沿王顺子返回的路线反向搜索,接应阿木、岩沙并联络山魈族。
寨子里气氛肃杀。难民们被要求待在指定区域,不得随意走动。孙老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窝棚里闪着不明的光。
“老胡,怎么样了?”王雷一身劲装,腰间插着驳壳枪,背上背着大刀,走进药楼,带进一股寒气。他脸上已看不出最初的暴怒,只剩下冰一样的冷静。
胡老扁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有个想法,但没时间验证了。”他快速说道,“鬼哭藤毒,惧阳燥,畏金石烈气。哑泉活水含‘金石火气’,雷击木炭属‘天雷阳火’,或可克制。但需一味‘引子’,将药力直接‘送’到毒雾深处,并在短时间内形成屏障。龙阿婆的‘山神符’泥土,蕴含圣地气息,或许能做这个‘引子’。”
他指着桌上一个刚调配好的、颜色暗红近黑、散发着奇异辛辣与焦糊混合气味的粘稠药膏:“我将哑泉活水、雷击木炭粉、百解藤浓缩汁、少量雄黄,与‘山神符’泥土调和,制成了这‘破瘴驱毒膏’。理论上,点燃后产生的烟雾,应能克制甚至短暂驱散鬼哭藤毒雾,并对吸入性毒瘴有一定防护作用。但效力能维持多久,对已深入骨髓的毒性效果如何,未知。”
他又拿起几个用多层油纸和薄蜡封好的小包:“这是药膏的干粉状态,用力投掷撞击地面或岩石即可爆散,遇潮气或明火可缓慢释放烟雾。每人带几包,关键时刻用。另外,这是内服的‘避毒丹,含雷击木炭和几种强力解毒草药,提前服用,或能增加对毒雾的抵抗力。”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但王队长,此去凶险,这药……未经实战,效果难保。只能尽人事。”
王雷拿起一包药粉,掂了掂,目光坚定:“有准备,总比赤手空拳强。老胡,你已尽力。剩下的,交给我们。” 他转身对门外待命的战士们低喝,“分发药物,检查装备,一炷香后出发!”
就在这时,寨墙方向传来急促的哨音!紧接着,负责了望的战士飞奔来报:“队长!西北山梁有火光信号!三长两短,是我们的接头暗号!是阿木和岩沙!他们回来了!还……还带着人!”
回来了!还带着人?王雷和胡老扁精神一振,快步冲向寨墙。
雨点已经开始稀疏落下,打在脸上冰凉。借着尚未完全熄灭的天光,只见西北山梁上,几个黑影正快速向寨子移动。很快,阿木和岩沙的身影出现在寨门前,两人虽然疲惫,但眼神明亮。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三个身穿树皮兽皮、脸涂青黑汁液的山魈族战士!为首的,正是**岩鹰**!
“岩鹰首领!”王雷抱拳。
岩鹰点点头,目光扫过集结的战士和胡老扁,言简意赅:“情况,阿木说了。鬼哭涧,地形我们熟。日军,在哑泉上游建了临时营地,有帐篷,有机器,人数二十左右。涧口封锁严密,有岗哨,有地雷。但雨夜,是他们弱点,也是我们的机会。”
他居然主动带来了日军营地情报和作战建议!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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