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速云（HVCs），中性氢气的团块以每秒数十至数百公里的速度运动，可能是星系吸积的燃料，也可能是相互作用的遗迹；

· 还有那些“孤儿恒星”——完全脱离母星系引力束缚的流浪恒星，孤独地航行在星系间的黑暗中，或许要数百万年后才会被另一个星系捕获。

陈智林调出这片区域的氢21厘米线射电数据。那是星海号在穿越本星系群过程中，用舰载射电干涉仪扫描的成果。在可见光波段看似空洞的区域，射电数据却揭示出纤维状的中性氢结构——宇宙网的纤细脉络。这些气体纤维是星系成长的养料输送管，也是暗物质分布的最敏感示踪剂。

“陈博士，”苏娜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她正在“开普勒号”上负责M33的最终校验，“三角座星系核心的射电源定位完成。我们确认了其中心超大质量黑洞的精确坐标，质量约为(1.5±0.2)×10^5太阳质量，比银河系中心的小两个数量级。”

“很好。将其与星系自转中心做比对，检查偏移。”

“正在比对……偏移小于0.01角秒，在误差范围内。M33的中心结构非常规整，没有经历过近期的大规模并合扰动。”

陈智林记下这一点。M33的“平静”与银河系、仙女座星系的“活跃”（两者都有多次吞并矮星系的证据）形成有趣对比。在本星系群的演化史上，为何有些星系能相对宁静地演化，而有些则持续经历暴力并合？星图不会给出答案，但它会为未来的理论家提供最坚实的观测约束。

就在这时，主舰桥的警报系统发出了柔和的提示音——不是紧急警报，而是预设里程碑的提醒。

“全体注意，”托马的声音响起，“最后一项外场测量任务：IC 1613不规则矮星系的TRGB测距，刚刚由‘伽利略号’完成。所有原始数据采集阶段，正式结束。”

舰桥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克制的呼吸声。五年规划，三年筹备，两年航行，五个月密集测绘——超过十万小时的人工投入，数十PB的原始数据，终于在这一刻全部收集完毕。剩下的，是数据清洗、验证、建模与渲染，是纯粹的“制作”阶段。

陈智林打开全舰广播：

“我是陈智林。我宣布，本星系群测绘计划的野外数据采集工作，于地球标准时间2147年8月23日14时37分，正式完成。”

短暂的寂静后，舰桥内响起了掌声。不热烈，但持续了十几秒。每个人都坐在或悬浮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拥抱，没有欢呼，只是用这种方式承认这个里程碑。在深空科考中，过度的情绪释放是一种奢侈，但适度的仪式感是维持心理健康的必需品。

“接下来七十二小时，”陈智林继续说，“我们将进入数据整合与星图生成阶段。各岗位按预定计划轮值。记住：我们绘制的不仅是一张地图，更是未来数代天文学家探索本星系群的基石。精度、诚实、完整——这是我们对科学、对人类、也是对傅水恒老先生最郑重的承诺。”

他关闭广播，私密频道随即响起托马的通讯请求。

“陈博士，地球虚拟现实中心发来请求，希望在星图生成时，加入‘实时注解’功能，”托马说，“他们计划组织全球三千所中小学同步观看，希望我们的科学家能在关键结构出现时，做简单的语音解释。”

陈智林思考了几秒。

“可以，但注解必须基于已验证的事实，不做推测性陈述。另外，为傅博文博士单独开放一个语音通道，他可以随时插入评论或……读一段傅老生前的笔记，如果他愿意的话。”

“明白。还有一件事，”托马犹豫了一下，“星海号上的几位心理学家联名建议，在星图生成仪式前，安排一个简短的纪念环节。不是公开的哀悼，而是……让每位成员用一句话描述傅老对这项工作的影响。他们担心长期的情绪压抑会影响团队状态。”

陈智林看向舰桥舷窗外。那里，银河系的星光如雾如纱，M33的淡紫色光斑像一枚遥远的邮票。在这个尺度上，个人的悲欢如此渺小。但正是这些渺小的个体，在试图理解浩瀚的宇宙。

“可以安排，”他说，“在数据清洗全部完成后、渲染开始前，留出三十分钟。自愿参加，不作记录，不对外公开。”

“好的。我会安排。”

接下来的六十小时，星海号变成了一个高度专注的数据工厂。每一组数据都经过至少三次独立校验：不同方法间的交叉验证、与历史数据的比对、基于物理模型的合理性检查。矛盾的数据点被标记，重新审查原始观测记录；边缘的异常信号被单独提取，讨论其可能的天体物理含义或单纯的仪器噪声。

陈智林亲自负责银河系-仙女座星系并合轨道的最终计算。这需要整合：

1. 两大星系的当前相对位置与速度（来自盖亚卫星与星海号自行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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