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嫂那句“柳氏去了京兆尹衙门”,像一道惊雷,在苏妙本就紧绷的神经上炸开。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比梅苑外的风雪更加刺骨。柳氏这是要狗急跳墙,不惜将事情闹到官府?!她想告什么?告肃王窝藏“逃奴”?还是告她苏妙“死而复生”行踪诡秘?无论哪一条,都足以掀起轩然大波,将她再次推向风口浪尖!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碾在苏妙的心上。她紧紧攥着衣袖,指尖冰凉。肃王此刻召见,必然是为此事。他会如何应对?是弃车保帅,将她交出去平息事端?还是……
她不敢深想。穿越以来,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死荣辱,完全系于他人一念之间。这种无力感让她窒息。
回到肃王府那处隐秘宅邸,书房内灯火通明。肃王谢允之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书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王爷。”苏妙垂下头,屈膝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今日,表现得很‘好’。”谢允之开口,声音平静,却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临危不乱,应对得体,连永嘉都未能从你口中套出什么。”
苏妙心中微凛,知道他在说反话。她将头垂得更低:“臣女……只是谨记身份,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谢允之嗤笑一声,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告诉本王,柳氏为何会认出你?又为何敢去京兆尹?”
苏妙心脏一缩。她知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柳氏能认出她,固然是因为仇恨和熟悉,但更重要的是,她“苏妙”还活着,并且出现在肃王身边这个消息,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把柄!
“臣女……不知。”她选择装傻,将问题抛回给肃王,“或许是……或许是臣女与先母容貌相似,又或许……是有人故意泄露消息,引柳氏前来……”她暗示可能存在内奸,试图转移焦点。
“哼!”谢允之冷哼一声,显然不吃这一套,“柳氏状告本王麾下女官,乃其府中‘潜逃罪奴’,要求京兆尹缉拿归案,并给侯府一个交代。”
罪奴!柳氏果然用了最恶毒的一招!直接将她的身份定性为“罪奴”(逃奴在法律上等同于罪奴)!一旦坐实,别说她自身难保,连肃王都要惹上一身骚,落个“收纳罪奴”、“干涉臣子家事”的罪名!
苏妙脸色瞬间惨白。
“王爷……臣女……”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在绝对的权力和律法面前,她的那点急智和口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谢允之盯着她,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本王可以压下京兆尹,也可以让柳氏闭嘴。但本王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够充分,让本王认为你值得冒此风险的理由。”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你之前提供的线索,确有价值。但如今,你的存在本身,已经成了麻烦。本王麾下,从不留无用之人,更不留……惹祸的根苗。”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苏妙的脖子上。这是最后通牒。她必须证明自己还有更大的价值,否则,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被“处理”掉的命运。
苏妙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求饶?没用。表忠心?空洞。她需要实实在在的、能打动肃王的筹码!
生母的信?已经交出去了。木符?肃王知道但尚未破解。庆云钱庄、丙七仓?肃王已经在调查……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是她知道,而肃王可能还不知道,或者尚未重视的?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永嘉郡主!想到了郡主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想到了那幅《墨梅图》,想到了那个爱画墨梅、红颜薄命的“故人”!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将永嘉郡主牵扯进来,可能会让局面更加复杂。但此刻,她已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肃王审视的目光,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王爷,臣女……或许还有一个线索。关于……永嘉郡主,以及她口中那位‘爱画墨梅、红颜薄命’的故人。”
谢允之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说下去。”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
苏妙知道赌对了第一步。她稳住心神,将永嘉郡主在暗香阁中关于“故人”、“墨梅图”、“装裱师傅”的对话,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包括郡主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语气变化。她没有加入任何自己的猜测,只是客观陈述。
“……郡主最后问奴婢是否认得手艺精湛的装裱师傅,奴婢推说不知。”苏妙说完,垂下眼睑,“臣女愚钝,不知郡主此言何意,只觉得……觉得郡主似乎话中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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