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海风带着股刺骨的寒意,吹得渡月号的船帆簌簌作响,帆布上苏眠补绣的星轨图案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被揉皱的星光。苏眠被甲板上的骚动惊醒时,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往日该泛着蓝绿磷光的沙滩,此刻竟像蒙了层灰雾,连浪涛卷过都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 那是发光海萤幼虫遗骸失去星脉滋养后,正在快速黯淡的征兆,连海面上空的海鸟都少了许多,只剩几只孤影在低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啼鸣。
她披上月白外衫,衣摆还沾着昨夜从遗迹带回的星砂,指尖刚触到门闩,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推开门就撞见慌慌张张的船工小三,小伙子手里捧着个打磨光滑的海螺壳,壳里的星砂原本该是淡金的,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灰黑色,像被墨汁染过,连海螺内壁的虹彩都被衬得发暗。“苏姑娘!您快看!” 小三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节因用力攥着海螺而泛白,“昨晚我还特意装了些星砂想给妹妹当嫁妆,今早就变成这样了,沙滩上的光也快没了,连咱们晾在船尾的海芙蓉都蔫了!”
苏眠的指尖刚触到贝壳里的星砂,腰间的挂坠就猛地发烫,绿光急促地闪烁,像受惊的小蛇在掌心跳动。她忽然想起昨夜从遗迹回来时,星裔长老枯瘦的手指划过祭坛壁画,郑重说的 “星脉若被污染,瀛洲的灵物都会失去生机,海萤不亮,灵草枯萎,连潮水都会失了规律”,心口瞬间揪紧,连呼吸都变得发沉。“楚珩呢?” 她抓住小三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急切地扫过沙滩方向,“他是不是去沙滩了?”
“王爷天不亮就带着卫老去了,” 小三指着西北方的沙滩,那里隐约能看见两个身影,“还让小的给您留了字条,说星砂异动恐有危险,若您醒了,就在舱里等他,别乱跑。” 他从怀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字条,纸角被海风浸得发潮,上面还沾着点星砂。
苏眠捏着字条展开,纸上是楚珩熟悉的字迹,笔锋比平日急促些,墨痕边缘还沾着点星砂 —— 显然是匆忙中写的,末尾画了个小小的蛇形,蛇眼处特意点了点金粉,是他们在雾岭时就约定的 “平安” 标记。可她怎么能安心等在船舱?挂坠的绿光越来越急,青萤残留的金砂在其中打着转,像表姐皱着眉催促她去帮忙的模样。她抓起桌上的灵苇篮(里面装着昨夜从遗迹带回来的灵苇,叶片还带着水汽,本想编个新的平安结挂在楚珩腰间),快步往沙滩跑去。越靠近海岸,空气里的压抑感越重,往日清新的海风混着股腐臭的味道,是星砂被污染后散发的气息,连脚下的沙滩都比平日硬了些,踩上去没有了往日的松软触感。远远地,她看见楚珩蹲在沙滩上,玄色衣袍的下摆沾了不少灰黑色的星砂,连靴底都被染黑了,卫峥站在他身边,手里举着玄铁令牌,令牌的光泽比昨日黯淡了许多,边缘的 “护星” 二字都快要看不清。
“楚珩!” 苏眠喊着跑过去,裙摆扫过沙滩,带起些灰黑的星砂,刚到他身边,就被他伸手拉住。他的掌心冰凉,指缝里还沾着星砂,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的手腕,带着熟悉的温度,却比平日凉了不少,显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连晨露都打湿了他的发梢。
“怎么不在船上等我?” 楚珩的声音带着疲惫,却还是伸手帮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轻轻拂过她耳后的碎发,“这里的星砂有问题,别碰,沾到皮肤会发痒。” 他指着面前的沙坑,里面的星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像有墨汁在里面慢慢扩散,“长老刚才派人来送了消息,说这是黑魔法污染的迹象,和当年先皇暗卫记载的‘蚀星术’症状一模一样,连污染的速度都分毫不差。”
苏眠的挂坠突然挣脱绳结,贴近沙坑,绿光穿透灰雾,在沙面上照出个细小的黑色印记 —— 那是个鹰形图案,鹰嘴处还刻着道细小的纹路,与骨鹰教祭司权杖上的标志分毫不差。“是他们干的。” 她的声音发颤,挂坠里的金砂突然凝聚成个小小的蛇影,对着印记的方向吐了吐信,蛇眼处的光格外亮,“青萤在提醒我们,骨鹰教还有残部藏在瀛洲,而且离我们不远。”
辰时的阳光驱散了晨雾,却照不亮瀛洲山林里的阴影,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将阳光剪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布满苔藓的地面上,连空气都比外面凉了几分。楚珩带着卫峥和几个身手好的船工,沿着被污染的星砂痕迹往山林深处走,苏眠执意要跟来,说挂坠的绿光能追踪咒术源头,她将灵苇篮挎在肩上,里面的灵苇在绿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青辉,叶片偶尔蹭过手腕,带来微凉的触感。
“蚀星术是星轨卫的禁术,” 卫峥边走边说,手里的玄铁令牌偶尔会发出微弱的嗡鸣,令牌上的北斗星纹时明时暗,“当年先皇为了防止咒术外泄,特意将记载蚀星术的典籍锁在皇家秘库的寒玉匣里,钥匙由星轨卫首领和监正共同保管,除了他们,没人能接触到典籍的内容。” 他的目光凝重,扫过周围发黑的草叶,“现在骨鹰教能用出这咒术,教内一定藏着星轨卫的叛徒,而且极有可能是当年接触过典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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