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玦谨慎地回答:“……陛下赏赐,自是美味。”
宋景衍满意了,自己也扒拉了两口饭,然后又指着另一道蟹粉豆腐:“那个也挺嫩的,你要吗?”
江承玦:“……臣自己来即可,不敢劳烦陛下。”
“哦。”宋景衍也不强求,自己舀了一大勺豆腐拌进饭里,吃得很香。
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江爱卿,你平时是这个点儿吃饭吗?都吃什么?”
江承玦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如实答道:“若无急务,大抵是的。”
“你家的饭肯定没皇宫好吃,”宋景诗撇撇嘴,一副很懂的样子,“以后要是饭点儿你还在宫里回事,就留下来吃。”
他觉得御膳房反正做这么多,多个人也就是多双筷子,还能有个赏心悦目的人陪着吃饭,挺好。
江承玦这次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留下用膳已是逾矩,听陛下这意思,竟似要成常例?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
次日早朝,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度过。
列位大臣垂首恭立,心思却都在悄悄打量着御座上的年轻帝王。
没有突如其来的斥责,没有毫无道理的罢黜,甚至连不耐烦的冷哼都少了许多。
陛下只是听着,偶尔简短地问一两句,虽然问题不着边际,但至少没有发疯。
这让近日已经习惯了上朝如履薄冰的众臣,竟有些不适应的恍惚。
散朝后,江承玦由宫人带往皇帝寝宫的偏殿。
那里已被内侍们布置过,撤去了过于奢靡的装饰,添了书案、书架、文房四宝,虽不及正经书房宏阔,倒也窗明几净,像个临时讲学的场所。
他踏入殿内时,宋景衍已经在了。
他退去了龙袍,身穿月白色的暗纹常服,显得身姿清瘦,少了些朝堂上的阴鸷感。
他正背对着门口,在书架前随意翻看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宋景衍转过身,目光落在江承玦身上那身庄重的绯色官袍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怎么还穿着这个?”他语气带着点嫌弃,“看着就累赘。苏公公,去取几身轻便的常服来,给江大人换上。”
江承玦一怔,正要婉拒这于礼不合的安排,宋景衍已经挥退了内侍,亲自从苏公公捧来的托盘里,拎起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圆领锦袍。
衣料上乘,颜色清雅,款式简洁,是宫中皇子或年轻勋贵日常所穿的样式,看尺寸,略显清瘦,并非宋景衍如今的身量。
“就这件吧,颜色衬你。”宋景衍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将衣服塞到江承玦怀里,“快点去换。”
江承玦被他这近乎任性的催促弄得有些无奈,更衣的提议也过于私密和逾矩。
但看着皇帝那副“你不换我就不开始”的架势,他深知争执无益,只得转到屏风后。
片刻后,江承玦换好衣服走出来。
他身姿挺拔,清雅的颜色更衬得他肤色如玉,眉眼如画。
只是衣服穿在他身上肩线稍宽,腰身处却略显松垮,少了几分官袍的端严,多了一丝闲适与旖旎。他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宋景衍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嗯,好看。” 说罢,自己率先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坐,快坐。”
授课开始。
江承玦讲得极为认真细致,从最基础的经史典籍义理、朝廷典章制度沿革讲起,声音清润,条理清晰,引经据典,深入浅出。
就算是个懵懂孩童,也定能受益匪浅。
然而,宋景衍心里门儿清。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他早就通过系统数据库恶补过了,甚至经过后代的总结,比江承玦讲的还要全面。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眼神就开始飘。
讲案旁,江承玦腰间系着一枚羊脂白玉佩,玉质温润,雕刻着简洁的云纹,随着他偶尔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宋景衍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抹温润的白色吸引了过去。
他坐在紫檀木矮榻上,起初只是无聊地左摇右晃,后来干脆伸出手,指尖勾住了那玉佩下垂的穗子,轻轻一拽。
江承玦正讲到一段典制变迁的关键处,腰间忽地一紧,话语不由得一顿。
他垂眸,只见帝王的指尖正绕着他玉佩的流苏,一副玩心大起的模样。
“陛下,”江承玦停下讲述,并未动怒,只是平和地看着他,“方才臣所讲,前朝‘三省六部’制初立时,中书省掌何职?”
宋景衍眼皮都没抬,一边用手指卷着流苏,一边随口答道:“草拟诏令。”
“门下省?”
“审议封驳。”
“尚书省?”
“执行政令。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司其职。”宋景衍答得流利,甚至补充了一句,“不过后来相权渐被分割,制度名存实亡的也不少。”
江承玦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这些问题虽基础,但陛下答得不仅准确,还能略作延伸,显然并非全然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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