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明远搬进县学学舍的日子。
苏知娴一早起来,做了满满一桌早饭:葱油饼烙得金黄酥脆,小米粥熬得浓稠起油皮,还特意煎了六个荷包蛋——每人一个,多出的两个是给明远路上吃的。
“到了学舍,跟同窗好好相处。”她一边给明远收拾包袱,一边念叨,“衣裳每周带回来洗,别自己瞎搓。这罐肉松留着拌粥吃,这包肉脯饿了垫垫……”
“娘,我知道了。”明远接过沉甸甸的包袱,心里酸酸的。
明轩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哥哥的包袱,欲言又止。
“怎么了?”明远注意到他。
“哥……”明轩咬了咬嘴唇,“你放假一定要回来。”
“一定。”明远拍拍他的肩,“在家听娘的话,好好念书,别惹事。”
“我才不惹事。”明轩嘟囔,声音低了下去,“就是……有点舍不得。”
这话说得别扭,但明远听懂了。他蹲下来,看着弟弟:“我走了,你就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子了。要替哥照顾好娘,照顾妹妹们,知道吗?”
明轩重重点头,眼眶有点红。
送走明远,家里好像空了一块。
苏语棠(小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井边明远常坐的那块石头,发了会儿呆。
“想他了?”周嫂子过来晾衣裳,笑着问。
“有点。”苏语棠老实承认。
“兄弟姊妹就是这样,长大了总要分开的。”周嫂子把湿衣裳抖开,“不过心在一块儿,就不怕。”
是啊,心在一块儿。
傍晚,明轩从学堂回来,没像往常一样跑进厨房找吃的,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屋。
苏知娴正在熬卤肉——这是明天要发货给过江龙的。大锅里,八角、桂皮、香叶的香气混着酱油的醇厚,咕嘟咕嘟冒着泡。她看了眼明轩紧闭的房门,轻叹了口气。
“我去看看。”苏语棠擦了擦手,走到明轩房门口。
敲门,没应。
她直接推门进去。明轩正趴在床上,脸埋在被子里。
“又挨说了?”苏语棠在床边坐下。
明轩闷闷的声音传来:“没有。”
“那怎么了?”
“……”
苏语棠也不催,就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明轩才开口:“今天夫子夸王铁柱了。”
“夸他什么?”
“夸他力气大,能帮家里挑水劈柴。”明轩翻过身,眼睛红红的,“夫子说,男孩子就该这样,有力气,能扛事。”
苏语棠明白了。这是在比较。
“那你也去挑水劈柴呗。”
“我挑不动。”明轩声音更低了,“还没水桶高呢。”
“那练呗。”苏语棠戳他脑门,“谁天生力气大?都是练出来的。”
“练了有什么用?”明轩坐起来,“再怎么练,也比不过你。”
这话里带着赌气的成分,但也藏着真心。苏语棠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开始思考自己的价值和位置了。
“明轩,”她认真道,“你不需要比过我。”
“可他们都……”
“他们是谁?”苏语棠打断他,“是那些说你闲话的同窗?还是街上看热闹的人?他们的看法,重要吗?”
明轩愣住了。
“家人是什么?”苏语棠继续道,“家人不是要比谁更厉害,而是互相保护,互相支撑。你哥会读书,是咱们家的脑子;我会……呃,力气大,是咱们家的拳头;你会照顾人,会逗娘开心,是咱们家的……”
她卡壳了,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
“是什么?”明轩追问。
“……是开心果!”苏语棠憋出一个词,“你看,娘每次累的时候,你给她讲学堂的趣事,她是不是就笑了?静姝胆小,你带着她玩,她是不是就敢了?这些事,我和大哥都做不到。”
明轩眼睛亮了亮。
“再说了,”苏语棠凑近些,“你不是想练武吗?练啊!只要你肯下功夫,将来肯定比我厉害——我可是女孩子,力气再大也有限。你不一样,你是男孩子,能长高,能长壮,能成真正的高手。”
这话点燃了明轩心里的火苗。他蹭地站起来:“对!我要练武!我要保护娘,保护姐姐妹妹,保护……保护家!”
“这才对嘛。”苏语棠笑了,“不过练武不能光说不练。从明天起,我陪你。”
“你陪我?”
“嗯,我‘监督’你。”苏语棠眨眨眼,“当然,我力气大是‘天生的’,没法教你怎么练力气。但我可以帮你找师傅——李大勇叔叔认识退伍的老兵,我请他帮忙。”
明轩激动得脸都红了:“真的?”
“真的。”
当晚,苏语棠跟苏知娴说了这事。苏知娴沉吟片刻:“练武可以,但书也要读。咱们家不指望你考功名,但识文断字是根本。”
“我知道!”明轩用力点头,“我白天好好念书,早晚练武!绝不耽误!”
看他这么有决心,苏知娴笑了:“行,那娘支持你。”
三天后,李大勇带来了消息:他认识个退伍的老兵,姓韩,五十来岁,腿有点瘸,但手上功夫扎实,愿意教孩子,束修也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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