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受命

“我？我不行！我真不行！”小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涨得通红。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戴着黑框眼镜，让他去扭秧歌？还是顶替受伤的沈秀娟？想想那画面他就觉得社死。

“小苏啊，你就帮帮忙吧！”沈秀娟坐在椅子上，抱着冰袋，也顾不上疼了，急切地劝道，“你看二姐这脚，肯定是上不了场了。你要是不上，咱们这项目就真的完了！前期投入那么多，大家的积分……”她适时地刹住车，但意思很明显。

沈国栋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小苏，瓮声瓮气地说：“小苏，求你了！都怪我！你要是不帮我，我……我这就去把扫帚吃了！”他情急之下，开始胡言乱语。

沈国梁相对冷静，他扶了扶眼镜，用他惯有的、带着点说服力的官腔分析道：“小苏，我们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但现在是项目组的非常时期，需要每一位成员，包括你这个编外记录员，贡献力量。这不只是帮我们，也是在维护项目的整体利益。而且，这只是社区级别的文化活动，重在参与，不需要有太大心理负担。”

小苏看着眼前这三张期盼、焦急、甚至带着点哀求的脸，又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看不出情绪的沈奶奶，心里天人交战。他性格内向，喜欢安静，对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本能地抗拒。可是，他在沈家租住了这么久，沈奶奶虽然行事古怪，但对他不错，沈家这几个兄弟姐妹，虽然各有毛病，相处下来也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我……我真的不会扭……”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会可以学！”沈秀娟立刻接口，“让孙老师教你！动作不难的！你年轻，学得快！”

沈墨终于开口了，她看着小苏，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小苏，这可以看作一次跨部门支援和个人能力拓展的机会。参与集体活动，锻炼一下在公众面前的表现力，对你未来进入社会，未必是坏事。作为补偿，项目组可以支付你一笔‘特殊劳务津贴’，并且，我个人承诺，在你下一个季度的房租上，给予一定优惠。”

房租优惠！小苏的心动了。他一个穷学生，房租是笔不小的开销。

最终，在积分（别人的）、人情、房租优惠和沈奶奶那番“能力拓展”说辞的多重攻势下，小苏艰难地点了头。

“我……我试试吧……”

“太好了！”沈家三兄妹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沈家院子变成了小苏的“魔鬼训练营”。

孙磊被紧急召回，给小苏开小灶。沈秀娟虽然脚不能动，但嘴没闲着，坐在椅子上充当现场指导，比孙磊还严格。

“小苏！肩膀放松！对！”

“眼神！眼神要跟着绸子走！别老看地上！”

“步子！跟上锣鼓点！对对对！哎呦你同手同脚了！”

沈国梁负责后勤保障，端茶倒水，还把单位发的高档茶叶贡献出来给孙磊提神。沈国栋则成了小苏的“专属陪练”，虽然他自己动作也不标准，但胜在热情，不停地给小苏打气。

小苏苦不堪言。他肢体确实不协调，同一个动作要反复练习几十遍才能勉强跟上。汗水浸透了他的T恤，眼镜一次次滑下鼻梁。他无数次想放弃，但一看到沈秀娟那期盼又带着点可怜的眼神，和沈国梁那句“坚持就是胜利”的鼓励（虽然听起来像领导讲话），又咬咬牙坚持下去。

让他意外的是，沈国栋这个“肇事者”，对他格外照顾。休息时给他扇风，还把沈秀娟偷偷塞给他的煮鸡蛋省下来给小苏吃，憨憨地说：“小苏，你多吃点，才有力气扭。”

这种笨拙的善意，让小苏心里暖暖的。

沈墨偶尔会出来“巡视”一下，从不指点动作，只是在小本子上记录着：“外部人员小苏，临时纳入项目组，适应性良好，团队协作模式出现变化。”

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氛围中，小苏的秧歌水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虽然依旧青涩，但至少能跟上队伍，不至于明显掉队了。

比赛前一天，最后一次完整彩排。音乐声中，沈国梁、沈秀娟（坐在旁边指挥）、沈国栋，以及临时顶上的小苏，终于完整地、勉强算整齐地跳下下来。

结束时，所有人都累瘫了，但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复杂表情。

沈秀娟看着小苏被汗水湿透的后背和依旧有些别扭的动作，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

沈国梁拍了拍小苏的肩膀，难得地露出一个算是温和的表情：“辛苦了，小苏。明天，正常发挥就行。”

沈国栋更是直接搂住小苏的脖子：“小苏！好兄弟！够意思！”

小苏喘着粗气，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看着眼前这群“奇怪”的邻居，心里忽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参与感和……一丝微弱的责任感。

明天，就要真正上场了。

这支临时拼凑、状况百出的“沈家秧歌队”，究竟能跳出个什么名堂？谁心里都没底。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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