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月 15 日清晨,红星村的天刚蒙蒙亮,冷空气像掺了冰碴子,吸进肺里都带着刺痛。麦田里的土块冻得邦邦硬,脚踩上去 “咯吱” 响,表层结的薄冰被踩碎,露出下面深褐色的土。麦苗的叶片上挂着一层白霜,像撒了把碎钻,风一吹,霜花簌簌落在地上,瞬间化成小水珠。村西头的打谷场上,三尊石磙静静立在那里,像三座敦实的小山 —— 最大的一尊是清朝光绪年间传下来的,青灰色的石身刻着缠枝莲花纹,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底座还留着当年绑牵引绳的凹槽,足有五百斤重;另外两尊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公社打的,浅灰色,表面光滑,三百斤重,是平时轧地的主力。
张老根大爷裹着件打了补丁的蓝布棉袄,早早地就来了。他手里攥着根旧麻绳 —— 是用三股麻拧的,表面磨得发亮,有几处还打了补丁,是他爹传下来的,专门用来绑石磙。“老伙计,今天又得靠你干活了。” 他摸着老石磙的花纹,手指划过凹凸的纹路,像是在跟老物件打招呼。然后蹲下身,把麻绳穿过石磙两侧的凹槽,打了个双套结 —— 这是他祖传的绑法,越拉越紧,绝不会松。“绑绳得讲究,双套结能吃劲,牛拉的时候不会滑,” 他边绑边跟旁边围观的年轻村民说,“要是绑成单结,走不了半里地就松,还得返工,耽误事。”
麦秋和铁牛牵着村里的老黄牛 “老黄” 过来了。老黄是头五岁的黄牛,毛色发亮,额头上有块月牙形的白毛,是村里干活最卖力的牛。铁牛把枣木牵引杆架在石磙上,牵引杆的一端包着铁皮,防止磨损,另一端绑在老黄的轭上。“老黄,今天又得辛苦你了。” 铁牛拍了拍老黄的脖子,老黄 “哞” 了一声,像是应和。张老根大爷从口袋里掏出把玉米,撒在老黄面前:“吃点垫垫,一会儿好干活。”
镇压开始了。张老根大爷走在前面,手里拿着根竹竿,指挥方向:“驾 ——” 老黄慢慢往前走,石磙跟着滚动,在麦田里轧出一道平整的痕迹。石磙轧过的地方,土壤变得紧实,麦苗的叶片轻轻贴在地面上,减少了寒风侵袭的面积。“速度要匀,每分钟走五米,太快了轧不实,太慢了耽误时间。” 张老根大爷时不时喊一声 “吁 ——”,调整老黄的速度,竹竿上的红布条在冷风中飘着。
村民们跟在石磙后面,分成两组检查。李婶穿着双棉鞋,蹲在地上,用手抓起一把轧过的土,放在手心捏了捏:“嗯,这样就正好,捏成团,落地不散,寒风透不进去,麦苗的根就冻不着了。” 她旁边的年轻媳妇娟儿刚嫁来不久,没经验,抓起土捏了捏,土团一落地就散了,急得脸通红。“娟儿,你看,” 李婶教她,“要捏的时候用点劲,把土压实,要是散了,说明没轧实,得在旁边补轧一遍。” 娟儿学着样子,再捏土团,果然不散了,她高兴地说:“李婶,俺学会了!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铁牛推着小的石磙,在旁边的瘦地镇压。他突然停住,拍了拍脑袋:“俺想起个事!去年俺在建筑队盖蔬菜大棚,冬天怕黄瓜苗冻着,就用草帘盖在棚上,保温效果可好了!俺们的麦田也能用麦秸盖啊,又保暖又能当绿肥!”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好。麦秋赶紧安排人去仓库拉麦秸 —— 仓库里的麦秸是夏收时特意选的硬麦秸,晒干后用塑料布盖着,防止受潮,还散发着淡淡的麦香。铁牛找来铡刀,铡刀是木质刀架,铁刀片磨得锋利,他把麦秸抱到铡刀旁,调整好长度:“麦秸要铡成三寸长,太长了不好铺,太短了容易被风吹跑。” 他双手握住铡刀把,用力往下压,“咔嚓” 一声,麦秸被铡成整齐的小段。王小胖跑过来,想帮忙递麦秸:“铁牛哥,俺帮你递!” 铁牛笑着说:“好,但你得站在侧面,别站在前面,小心铡到手。” 他教王小胖怎么把麦秸摆整齐,递到铡刀下,力道要轻,不能歪。
城里来的学生们也跟着忙活。林小夏想推小的石磙,她双手握住推柄,使劲往前推,石磙却纹丝不动,手腕还酸得厉害。“小夏,你得借力,” 张老根大爷教她,“身体前倾,用腰劲推,不是光用手劲。” 林小夏照着做,果然把石磙推动了,推了十米就满头大汗:“这石磙也太重了,比我的书包重十倍!农民伯伯每天都要干这么重的活,太辛苦了。”
王小胖帮着清理石磙上的泥土。他从口袋里掏出个旧牙刷 —— 是姐姐不用的,他留着刷东西,仔细刷石磙缝隙里的土。“张爷爷,你看,石磙上有小裂纹!” 他指着老石磙上一道细微的裂纹喊。张老根大爷走过来,摸了摸裂纹:“这是几十年前轧地时,碰到石头碰的,不碍事,老石磙结实着呢,还能再用几十年。”
正忙着,邻村的王大爷带着四个村民来了,他们拉着辆小推车,车上装着麦秸,用毡布盖着,防止风吹散。“麦老师,俺们村的人听说你们用麦秸防寒,特意来学学,” 王大爷搓着手,哈着白气,“俺们村的麦苗长得弱,怕冬天冻坏,也想试试这个方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