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百货大楼,麦秋松了口气,却又犯了愁 —— 换纸套得进城买牛皮纸,驴车还得找地方停。他赶着驴车在附近的巷子里转,想找个能停车的地方,巷口的杂货店老板摆摆手:“别停这儿,城管看到要罚钱,俺们小本生意,担不起。” 菜市场门口的管理员更直接:“想停可以,交一块钱,不然赶紧走。” 麦秋兜里只有五十多块,是村里凑的路费和定金,哪敢花一块钱停车?
刚把驴车赶到一条窄巷里,就被老杨追上了。他手里拿着个红袖章,脸拉得老长:“刚才没跟你说,县城里不让驴车随便走,得去城郊的牲口车停靠点,不然要罚五块钱!”
麦秋心里咯噔一下,五块钱够买十斤粗盐了。“同志,俺这就去停靠点,您别罚钱。” 他赶紧赶着驴车往城郊走,老杨在后面喊:“再让俺看到你乱停车,肯定罚你!”
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城郊的牲口车停靠点。是片空场地,铺着碎石子,停着十几辆驴车、马车,旁边有个小木屋,是看管人的住处。看管人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穿着棉袄,正坐在屋门口抽烟。“停一天五毛钱,管喂草料。” 大爷说,声音有点哑。
麦秋掏出五毛钱递过去,帮老灰驴卸下套,把它牵到草料堆旁。老灰驴饿坏了,低着头啃草料,尾巴时不时甩一下。麦秋从车上拿出自带的麦麸,撒在草料上:“老灰,多吃点,等会儿还得赶回去。”
安顿好驴,麦秋赶紧去附近的文具店买牛皮纸。文具店在停靠点旁边,是间小平房,门口挂着 “国营文具店” 的木牌。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梳得整齐,戴着副老花镜,滑在鼻尖上。柜台上摆着各种文具,铅笔、橡皮、信纸,还有几叠牛皮纸,叠得整齐。
“大娘,俺买两斤牛皮纸,要厚点的,包腌菜坛用。” 麦秋说。
老太太从柜台下拿出一叠牛皮纸,用秤称了称:“两斤,一块二。” 她看麦秋穿着破棉袄,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粗布套,问:“你是乡下的?来城里卖货?”
“是,想把腌菜送进百货大楼,得换纸套。” 麦秋接过牛皮纸,心里有点犯愁,不知道怎么折。
老太太看出了他的难处,从抽屉里拿出把剪刀:“俺教你折,把纸裁成二十厘米见方的,对角折,包在坛口,再用麻绳绕三圈系紧,又干净又好看。” 她边说边示范,手指虽然皱了,却灵活得很,很快折出个纸套,“这样包,雨水也渗不进去。”
麦秋跟着学,试了两次才学会。“谢谢大娘,您真好。” 他说。
老太太笑了,从柜台上拿起张旧报纸:“这报纸你拿着,垫在竹筐里,手作别蹭脏了。俺孙子也在乡下,跟你差不多大,也常来城里卖货,不容易。”
麦秋接过报纸,心里暖烘烘的,掏出钱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却只收了一块:“多的两毛不用给了,乡下孩子不容易。”
傍晚时分,麦秋赶着驴车往回走。太阳快落山了,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柏油路上的水洼映着晚霞,像碎金子。老灰驴走得慢,麦秋坐在车辕上,摸了摸兜里的试销协议 —— 纸边磨手,却攥得紧。他望着远处的村庄,心里又酸又沉 —— 原以为进城谈合作是条宽路,没想到刚起步就满是坎,保安刁难、科长压价、停车难、包装贵,哪一步都不好走。
可他又想起竹筐里的麦秸手作,想起张大妈她们编手作时的认真,想起李婶腌菜时的仔细,又握紧了拳头。只要能把货摆进百货大楼,让红星村的货被更多人知道,再多困难也得扛。老灰驴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加快了脚步,蹄子踩在柏油路上,“嗒嗒” 声在傍晚的风里,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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