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看似夸茶，实则是敲山震虎——连一杯待客茶都有如此灵韵，那传得沸沸扬扬的赤羽米，品质可想而知。陈远山呵呵一笑，端起自己的茶杯，避重就轻：“道友过誉了。不过是青禾山的山泉甘甜，沾了几分地脉灵气罢了，哪及得上李家‘聚珍楼’的仙茶？我陈家世代守着这片山，不过是靠侍弄灵田混口饭吃，比不得李家根深叶茂，生意遍天下。”

李茂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敲击，“笃笃”声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清晰，那股被压制的灵压又悄然抬升了几分：“陈道友不必过谦。明人不说暗话，此次前来，是受我家家主所托。近来坊市盛传，青禾山陈家有赤羽米、灵鸡蛋两种奇珍，灵韵醇厚，功效独到。我家家主有意大量采购，价格上绝不让陈家吃亏——比清河坊的市价，再高两成如何？”

他话音刚落，一名随从立刻上前，将一个鼓胀的储物袋放在桌上，袋口微敞，露出里面莹润的灵石：“这是五百灵石定金，只要陈家点头，后续货款随要随付。”

陈寿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五百灵石已是陈家半年的灵田收入，可他刚要开口，便被陈远山以眼神制止。李茂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三角眼微眯，抛出更大的诱饵：“若陈家愿意，我李家还能提供百亩灵田、十斤戊土精粹，与陈家深度合作——由陈家出技术，李家出资源，扩大赤羽米种植规模，所得利润，李家六，陈家四。这可是陈家一步登天的良机，多少小家族求都求不来。”

图穷匕见！所谓合作，竟是要陈家交出核心的培育技术！陈砚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起身拱手道：“李前辈厚爱，晚辈与家族感激不尽。只是……赤羽米的培育实在特殊，需青禾山特有的地火灵脉滋养，还要用陈家祖传的‘离火培元术’日夜温养，缺一不可。灵田一年仅能产百石，家族子弟修炼便要耗去七成，前次去清河坊，也只是带了三十石换些阵法材料，实在无多富余可供大量交易。”

他语气恭敬，却字字坚定：“至于扩大规模与技术……前辈也知晓，修真世家的秘术，皆是立身之本，祖训有云‘传内不传外’，晚辈实在不敢违背。还望前辈体谅陈家的难处。”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出培育的苛刻条件（真），夸大了家族自用的消耗（假），又以祖训为盾，堵住了对方索要技术的口子，同时暗示“非不愿实不能”，给足了李家面子。

李茂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三角眼中寒光一闪，指尖敲击桌面的力道陡然加重。那股筑基期的灵压如重锤般砸下，陈砚只觉胸口一闷，呼吸都变得困难，指尖因用力抵抗而泛白。苏瑶在旁悄然释放一缕木系灵气，如清风般缠上他的手腕，助他化解灵压，自己却挺直脊背，目光平静地迎向李茂，毫无惧色。

“这么说来，陈家是不愿与我李家合作了？”李茂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冰碴般的寒意，灵压又加重了三分，厅内的烛火彻底熄灭，只有窗外的天光映着他沉如水的面容，“还是说，陈家觉得，有了几分薄利，便有底气拒绝李家的好意？”

无形的压力如乌云般笼罩整个大厅，陈寿放在膝上的手已攥紧了袖中的符箓，屏风后的陈溪也屏住了呼吸，指尖按在佩剑剑柄上。陈远山却依旧端坐如山，缓缓抬手为自己续上茶水，茶汤的灵香再次弥漫开来，冲淡了几分凝重：“李道友说笑了。陈家只是据实相告，并非有意拂逆。若李家只是想少量采购，待家族灵田下次丰收，晚辈愿优先为李家预留五石，以全两家情谊。”

李茂的目光在陈远山从容的面容与陈砚苏瑶坚定的眼神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桌上那杯仍泛着灵韵的茶上，三角眼中的寒光渐渐敛去。他忽然笑了，抬手收回灵压，厅内的烛火“噗”地复燃：“陈道友果然有风骨。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人所难。只是……希望陈家记住，在黑水城周边，能护得住这般奇珍的，唯有我李家。”

这话如同一记敲打，陈砚心中凛然——李家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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