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凝在红石村的茅草叶上,像撒了一地细碎的碎银,风一吹便顺着草尖滚落,在土路上洇出点点湿痕。任天侠已带着警卫连的战士们,将首长一行护送到与张勇团长辖区交界的黑松林。林子里的雾气还没散,树干在雾中若隐若现,他望着首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间小道的拐角,才暗暗松了口气——这一路虽算平顺,但黑松林往南就是日伪军活动的盲区,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转身对着身边的夏清伦叮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枪套:“你带两个班留在这儿,再盯两个时辰,每隔半小时派个人往回传个信,确认日伪军没敢跟过来,再撤回去。记住,别暴露行踪,要是真遇着情况,先躲后报,别硬拼。”夏清伦敬了个军礼应声而去,任天侠望着他们隐入树林的背影,又站了片刻才翻身上马,朝着红石村疾驰。马蹄踏过沾着露水的草地,溅起的水珠打湿了马腹,却丝毫没减慢速度。
此时的红石村——这座二连长期驻守的村落,早已没了送别时的沉静。村头那棵老槐树的枝桠上,还挂着昨晚欢送首长时的红绸带,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周明远正站在槐树下,对着几名县委干部交代着什么,眉头微微蹙着,脚下放着几个用油纸层层包好的布包,棱角分明,显然是连夜准备的道歉信和要归还给民主人士的财物。他时不时抬手看一眼天色,指尖在布包上轻轻敲着,透着几分焦灼。
“天侠,你可回来了!”看到任天侠策马奔来,周明远快步迎上去,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声音里带着松快,“再等你十分钟,我就要让人去迎了。咱们商量着,今天就分头行动:我带两个人去县城,先找李老先生和刘四爷道歉,这两位是城里士绅和商人的代表,把他们的工作做通了,统一战线才算真正落地;你留在村里,一边统筹部队正规化训练的事,一边对接要进县政府班子的同志,把人员分工敲定,怎么样?”
任天侠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边的战士,掌心因攥得太紧还留着缰绳的纹路。他眉头微微一挑,蹲下身解开一个布包,里面是码得整齐的银元与药材清单,指尖划过清单上“济世堂”的字样,沉吟道:“训练的事得细琢磨——一连驻在李家庄,要盯着青石口方向的动静,那儿离鬼子的据点最近,三天前还发现过伪军的侦察兵;三连守在风陵渡,得防着日伪军从城西偷袭,渡口是咱们和张勇团长部运粮的要道,绝不能出岔子。要是都拉到红石村整训,两处驻地就成了空防,太冒险。”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远处李家庄方向的炊烟,心里已有了主意:“我打算搞‘骨干轮训+驻地自训’:先从三个连各抽20名骨干,来红石村集中培训5天,学队列、射击、战术配合这些硬本事,尤其是班长的指挥协同,得练出章法来,回去后当‘小教官’带全连;同时三个连轮流抽一个排来红石村搞实战演练,模拟据点突袭、防区增援这些场景,剩下的部队在驻地守好防区,既不耽误训练,又能守住门户。”
周明远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李家庄和风陵渡的位置:“这个法子妥帖!李家庄离青石口就五里地,风陵渡又是城西唯一的水路要冲,两处都不能离人。这样一来,训练和防卫两头都能顾上,还能让骨干带着实战经验回去,比闷头练强多了。那你先盯着骨干选拔的事,我去县城道歉,争取中午前把李老先生和刘四爷的工作做通,咱们傍晚在村部碰头。”
两人又站在老槐树下,对着摊开的简易地图琢磨起县委、县政府驻地的防御部署。周明远的手指落在红石村的中心位置,语气笃定:“咱们把县委和县政府都设在这里,底子扎实——本身就是二连驻地,之前挖的战壕、筑的掩体都现成的;北边有风陵渡的三连策应,西边能快速联系上张勇团长的部队,东边李家庄的一连半天就能驰援,友军和咱们的人把四个方向都控住了,安全有保障。”
“就是东南方向得再加道防线。”任天侠接过话头,指尖划过地图上与国民党军辖区相连的东南区域,那里的线条格外曲折,“虽说赵营长他们是友军,但防区交界的地方最容易出岔子,万一有日伪军从这儿钻空子,或是两边哨兵误判开枪,都可能误事。我打算让赵青山从二连抽两个班,在东南的柳河桥和王家洼各设一个暗哨,哨位选在高处,能看清来往行人;再让李家庄的一连、风陵渡的三连轮训间隙,各派一个排在两哨之间巡逻,形成流动防线,这样就能把漏洞堵上。”
敲定细节后,两人当即分头行动。周明远带着两名干部,揣着道歉信和财物,直奔清平县城。县城的城门处,伪军正懒洋洋地查着路条,见周明远几人穿着便衣,只瞥了一眼就放行了。刚到李老先生的“济世堂”药铺门口,就见铺门紧闭,门楣上还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与往日的热闹截然不同。周明远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口袋里的道歉信上按了按,才上前轻轻叩门:“李老先生,我是清平县委的周明远,特地来给您赔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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