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机的滴答声在临时指挥部里格外刺耳,任天侠捏着发烫的电文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北风卷着沙尘拍打窗棂,将远处阵地传来的零星枪炮声撕扯得支离破碎。他抬头时,正撞见林虎掀帘而入,沾着泥点的作战靴在地面踏出沉重的声响——这位山东汉子身上自带的硬朗气场,让逼仄的帐篷里瞬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司令员,三师那边刚来电,城西阵地已经移交,后卫营正交替掩护撤出。”林虎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军帽檐下的眼神依旧锐利如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掷地有声,“四平城里的烟火还没散,敌人的先头部队怕是已经进城了。”
任天侠把电文拍在桌案上的军用地图上,红铅笔在四平以北的铁路线画了道粗重的弧线:“杜聿明这老狐狸不会歇脚的。当年他追着咱们从沈阳撤到长春,现在占了四平这咽喉要地,必定要乘胜追击,想把咱们赶到松花江以北去。”他指尖重重戳在地图上的补给线标记处,“他们的机械化部队跑得再快,也得靠这条线喂饱肚子。”
林虎的目光顺着司令员的指尖移动,很快明白了其中深意。作为特战旅的旅长,这位从鲁南游击战里拼出来的老兵,太清楚敌后破袭的威力——当年在沂蒙山区,他曾带着一个班的兵力端掉日伪军的弹药库,硬生生迟滞了对方三天的进攻。东北的平原虽与山东的山地不同,但袭扰作战的精髓却是相通的。
“你带特战旅即刻拆分,编成三个特战团。”任天侠的声音陡然加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一团由你亲自带,直插怀德至四平的补给线,炸桥梁、烧粮车,把这条线搅成烂泥。记住,不用恋战,打完就走,让敌人首尾难顾。”
林虎点头应下,指尖在地图上标出几个隐蔽的穿插点。这些位置是他率部进入东北后,带着侦察兵用三天三夜踩出来的,沟壑纵横的地形最适合特战分队隐蔽渗透,就像当年在沂蒙的山坳里找藏身之处一样熟稔。
“二团交给赵山,带他们潜伏在四平近郊的砖瓦窑和铁路涵洞。”任天侠继续部署,红铅笔指向四平城周边的村落,“敌人进城后必定要休整布防,你们就昼伏夜出,打岗哨、炸仓库,让他们在城里坐立不安。尤其要盯住他们的炮兵阵地,只要他们敢架炮,就给我敲掉瞄准镜。”
“明白,用冷枪冷炮消耗他们,让他们以为咱们还在城外打转。”林虎补充道,山东人特有的干脆利落藏都藏不住。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让二团带上消音步枪和炸药包,这些轻便装备最适合城市周边的袭扰作战,就像当年在鲁南对付还乡团时用的土办法,简单却管用。
任天侠的铅笔最终落在向北延伸的公路上:“三团归李锐指挥,紧跟追击的敌军主力。他们的装甲部队白天耀武扬威,晚上宿营必定松懈。让侦察兵化装成百姓,提前摸清楚他们的宿营位置和换岗规律,半夜摸进去扔几颗手雷就走,天亮前必须撤离战场。重点袭扰他们的前卫营,让他们摸不清咱们的主力在哪。”
“那主力部队这边?”林虎抬头问道,他知道此刻的撤退比进攻更考验指挥艺术,当年在山东突围时,就是因为交替掩护没做好,才折损了不少弟兄。
任天侠走到地图另一侧,在三个师的驻防区域画了三个衔接的箭头:“我已经给侦察旅下了命令,他们负责勘察撤退路线,把每个路口的火力点位置、隐蔽掩体都标清楚,给主力扫清障碍。”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部署,“一、二、三师采用梯次交替掩护,跟咱们当年在鲁南突围的法子改良下用。一师先撤,在前面二十里处建立防线;三师负责掩护,等一师站稳脚跟再撤;二师垫后,每次撤退留一个营的火力点,等后续部队接防再走。每个交替点都要修简易工事,既能阻击追兵,又能给咱们自己留退路。”
林虎看着地图上严密的部署,忽然想起上次在城巷战中演练的交替掩护战术——每组撤退时必须确保有火力压制,在五到十米内找到下一个掩体,绝不能给敌人追击的空隙。他当即附和:“侦察旅的弟兄们勘察地形是老手,有他们开路,主力撤退能少走不少弯路。当年在沂蒙,要是有专门的侦察队探路,咱们也不至于陷入包围圈。”
“好。”任天侠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窗外正在集结的队伍,“告诉弟兄们,这不是溃退。咱们把敌人的锐气磨掉,把他们的补给线掐断,等主力在松花江畔站稳脚跟,再集中兵力打他个回马枪。”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凝重,“四平这地方,咱们迟早要拿回来,但现在必须学会忍耐。”
林虎立正敬礼,转身大步走出指挥部。风地里,特战旅的战士们已经列队完毕,黑色的作训服上落着薄霜,手中的冲锋枪在暮色中闪着冷光。他跳上一辆吉普车,对着车载电台沉声下令,山东口音在寒风中愈发清晰:“各团注意,立即按预定方案行动。一团跟我走,目标怀德补给线;二、三团分头出发,记住,隐蔽第一,袭扰为主,天亮前必须脱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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