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篮里的荷叶还凝着晨露,叶尖的水珠刚要坠地,院门口已撞进张婶的脚步声——粗布鞋底碾过青石板,“噔噔”响得热闹,人没进院,声音先裹着枣香飘来:“瑶姑娘!云舟!红枣给你们捎来啦!”
苏瑶抬眼时,张婶已跨进篱笆,手里的红布袋子晃了晃,袋角那片浅蓝补丁格外显眼——正是上次苏瑶送薄荷时给的边角料,被张婶细细缝在破口上。她解开麻绳,倒出的红枣滚在石桌上,个个比拇指粗,红得发亮,表皮沾着的糖霜还泛着细闪。“这是后院老枣树结的‘蜜枣王’,我挑了一早上,没一个虫眼。”张婶捻起一颗塞给苏瑶,“你尝尝,干吃都甜得能粘住牙。”
苏瑶咬下一口,枣肉紧实得很,甜意顺着舌尖漫到喉咙,没半分酸涩。她转身端来白瓷碗——就是昨天插荷花的那只,洗得瓷面发亮,倒红枣时特意留了两颗,递一颗给穆云舟:“比玄清观的蜜枣还醇,你试试。”穆云舟嚼着,枣香里裹着阳光的暖,倒比观里过节时分的蜜枣,多了些烟火气。
他把泡好的糯米端过来,瓦盆里的米粒吸饱了稻草灰碱水,泛着蜜色的光,颗颗鼓得像小珠子。用手一捏,软而不粘,指尖还沾着淡淡的碱香。“可以开始了,我帮你递荷叶。”
“我教你包,这活儿得练手感。”苏瑶抽了片最大的荷叶,先把边缘硬梗折下去——折时特意留半指宽的边,怕太用力折出裂纹,再将荷叶往掌心一拢,指尖轻轻一捏,就窝出个尖底小兜。这手艺是她跟着观里厨娘学的,每年端午包素粽,手指早记熟了力道。
穆云舟拿起一片荷叶,刚折硬梗就听“咔”的轻响,叶尖裂了道缝。他无奈地笑:“握剑十几年,倒捏不好一片荷叶。”苏瑶凑过去,帮他剪掉破口,换了片叶脉粗些的:“别急,硬边多折两层,压在底下就稳了。”她覆上他的手,带着糯米的温意,一点点教他捏兜形:“兜底要捏紧,不然装米会漏。”等兜捏好,又舀了勺糯米:“别装太满,留些空折叶,不然煮的时候会撑破。”
穆云舟学得认真,指尖沾了糯米也不在意。第一次装米没捏紧,漏了几颗在石桌,他捡起来吹吹就放进嘴里——生糯米带着碱香,竟也清甜。第二次包出的粽子歪歪扭扭,像鼓着肚子的小元宝,却没漏米。他举起来给苏瑶看,眼睛亮得像孩子:“成了!虽丑,却没漏!”
苏瑶笑着点头,从竹篮边拿起泡软的荷叶梗——是早上摘荷叶时特意留的粗梗,撕成细条泡在温水里,韧得刚好。她帮穆云舟的“小元宝”缠了两圈,不用打结,把梗尖塞进线圈一拉就系紧:“比我第一次强多了,我当初漏得满盆都是,厨娘笑我‘包的是糯米团子’。”说着自己包了个三角粽,塞了两颗挑去核的红枣:“这个给你,煮好先吃,不用吐核。”
两人正包着,院门口突然炸响王屠户的嗓门:“云舟!瑶姑娘!送肉来咯!”抬头见他提着块油纸包的腊肉,油纸被肉汁浸得发亮,油星顺着纸角往下滴。他大步走到石桌旁,把腊肉一放,油纸“啪”地贴在石面:“刚杀的黑猪,这块五花肉最嫩,一层肥一层瘦,包进粽子里,煮出来油润润的,不腻人!”说着掀开油纸,红白相间的肉像琥珀,新鲜的肉香立刻漫了满院。
苏瑶连忙道谢,穆云舟起身要拿盘子,王屠户却摆手:“不用!我还得看铺子,先走了!等会儿煮好,给我留两个咸口的就行,我家小子早蹲在门口盼了!”说着大步离开,连苏瑶递过去的荷花都没接住,风一吹,花瓣落在他肩头,又飘了下来。
苏瑶捡起荷花笑:“多包些咸口的,给王屠户、李叔、陈阿婆都送些。”穆云舟点头,拿菜刀把腊肉切成小块——每块都带一层肥油两层瘦肉,大小刚好放进粽子。苏瑶另拿个瓦盆,倒了些没加碱水的糯米,加了两勺“老酱园”的头道酱油,糯米立刻染成红亮的酱色:“咸口用酱油米更入味,还带酱香。”
两人分工,苏瑶包甜粽,指尖翻飞间,三角、长方的粽子摆了半盆;穆云舟学包咸粽,虽仍有些歪,却再也没漏米,每包一个都往里面塞块腊肉,还特意把肥肉朝里,怕煮的时候油漏出来。院中风铃“叮铃”响,槐树叶沙沙落,偶尔有片叶子飘进竹篮,苏瑶顺手捡起来,夹在穆云舟包的粽子中间当标记——这样煮好就不会弄混了。
路过的陈阿婆提着菜篮探头:“哟,包这么多呀?甜粽要把红枣埋中间,不然煮的时候枣泥会流出来!”苏瑶连忙应着,调整了放枣的位置;几个半大孩子趴在院墙上看,眼睛亮晶晶的,苏瑶笑着说:“煮好给你们每人送一个,别急,得等糯米煮透才好吃。”
包到日头偏西,石桌上堆了两大盆粽子:甜粽泛着蜜黄,荷叶缝里能看见红枣的红;咸粽油润润的,酱油米的酱色从叶缝透出来,透着肉香。穆云舟去厨房烧火,灶膛里的干柴噼啪作响,火光映得他脸颊发红;苏瑶把粽子一个个放进大铁锅,摆得整整齐齐,再加水没过粽子两指:“水要多,煮的时候才不会干,粽子也煮得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